卢茵侧头,在黑暗中辨出她的轮廓,没有继续说下去,问了别的:“阿姨,陆强的性格像您吧?”
她鄙夷的哼了声,觉得自己简直多余,知道了还能跟那小畜生,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图钱图乐还是图刺激,她没法理解。
想转个身,腿没法动,只好亮个后脑勺给卢茵,表示想终止谈话。
卢茵却不知趣,夸赞道:“一看您就是外冷心热的人,嘴上不爱说,都搁心里,指不定背后怎么疼人呢,”她稍微停了下,旁边没有动静,她接着说,“别看我年纪小,其实还挺会看人的,您特正派吧,眼里容不得沙子,也特别有责任心,是个有担当的人……”
钱媛青冷声说:“甭奉承我,我听着都假。”
卢茵:“……”
被她噎了下,她脸有些红,停了停,卢茵翻了个身,面朝着钱媛青。
她咬咬唇肉:“刚才那些,其实更像是陆强。”
“他给你多少钱来说好话?”
卢茵一愣,有些气,故意说:“十万。”
她冷笑:“还挺有钱。”
“那钱本来给您的,被您退回来,他暂时放在我那儿。”卢茵还是解释了一句,片刻:“其实您想没想过这中间有误会?”
钱媛青皱了下眉,阖上眼:“闭嘴吧,明天赶紧收拾收拾滚蛋。”
又来了……
卢茵越发觉得两人出奇相似,稍不顺心就放狠话,脾气暴躁,性格强硬。
但陆强吃软不吃硬,她一哭,他立即方寸大乱,低头服软。
不知放她身上管不管用。
卢茵手心儿攥出了汗,豁出去了。她努力酝酿情绪,专挑伤心事来想,想陆强怎么隐瞒她,怎么欺负她,加上连日来的奔波,从她这儿受到的冷待,全都汹涌上来。
没过多久,竟真的开始鼻腔泛酸,眼前模糊。
卢茵故意抽两下鼻子,轻轻的咽喉。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很细微的动静都能放大。
钱媛青把头转回来,静待片刻,半撑起身开了灯。
卢茵被光亮刺激到,用被子遮住脸,抽泣不断。
钱媛青傻眼:“你这干什么?”
卢茵又哭了会儿,才从下面探出头,含糊的说:“我大老远的跑来,人生地不熟,就为了看看您,您还总说让我滚。”
她一愣,往旁边靠了靠,语气降下来:“你这丫头……那也不用哭啊。我现在腿脚不好,能下去撵你不成。”
卢茵眼睛都红了,说的断断续续:“我从黔源来的,这一路十几个小时,拿着地址到处问……越往北走越冷,又在火车站等了他半小时。我就穿那么少,晚饭也才吃了几口,陆强就把我推到您这儿来,可您还……”
卢茵顿了顿,拿手背抹眼泪。她哭不招人烦,只流泪,不出声,安安静静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抹完泪又继续:“陆强太过分了,总是看我好欺负,现在又把我自己扔到这儿……回去我要跟他分手。”
钱媛青冷哼:“就对了,那畜生不是什么好鸟儿。”
卢茵说:“的确不是好东西,追我时候阴魂不散的,还事事隐瞒我。刚知道他犯的强.奸罪那会儿,简直恨死他。我要跟他分手,迫不得已,他才跟我撂了底,说那些事他根本没做过,其实是替别人顶罪的。”
卢茵恐怕她打断,没个停顿,一口气说完。
房间一下子静了,她忘了哭,偷偷拿余光扫她。
钱媛青很平淡:“什么?”
卢茵一滞,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这回时间彻底静止,钱媛青没有任何反应,半靠了好一会儿,抬手关灯。
卢茵哑然,这反应出乎意料,但她知道她听明白了。
关灯后,一开始无睡意,旁边气息并不匀称,黑暗伴随细小的摩擦声,钱媛青一直睁着眼。
后来卢茵睡着,再醒来已经天亮,她猛的从炕上坐起来。
那边钱媛青一抖,针扎到手,她吮了吮:“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我一大跳。”
卢茵反应片刻,意识到是在陆强家,“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她侧头看,她昨天那双鞋做一半,现在又重新做起另一双。
钱媛青没理她。
视线偏了偏,才注意到,地上还站了一个人。王母早起就过来,这会儿正重新生炉子。
她笑着问:“丫头,醒了?”
“婶子早,”卢茵笑着打招呼,连忙起身:“我帮您吧。”
王母挡了下:“可不用,这活儿你不会,赶紧躺被窝里,早起冷,等我把炉子生暖你再起来。”
钱媛青也皱眉:“你别跟着添乱。”
卢茵这才坐回去。
那两人闲聊一阵,王母说:“小志和强子一大早儿就出门,去东头月亮河凿冰窟,钓鱼去了。”钱媛青没给什么反应,她又说:“中午我那边儿做,做完让丫头给你端过来。”
她淡淡说:“我吃什么都行,妹子别麻烦了。”
王母笑着:“不麻烦,家里也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