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走南跑北的,自然没家里头舒服。”石榴回道。
虽说稳重了,到底还是孩子,阿宝也没心思听两个妇人在这里寒暄,他打断了她们的话,问道:“土豆和莲藕在屋里吗?我给他们带回来些玩的。”
莲藕忙回道:“莲藕去了公那里,土豆在屋子里带着,你去找他玩。”
出了东厢的门,石榴便瞧见孩子们都在院子里,阿宝在点炮仗,胖妹捂着小宝的耳朵站得远远的,莲藕和黑妹两个离得最近,紧张又兴奋地直问“点着了吗点着了吗”,连一贯喜静的土豆也眼巴巴瞧着。果然,孩子多了才热闹,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亲亲热热的,让人看了窝心。怪不得陈大娘总说,孩子多了,才是兴家旺族的根本。
☆、第132章 陈大的歉意
年三十团圆饭,三房都聚在一家,按了辈分大小吃团年饭。陈老爹坐上首,小宝坐最底下,阿宝到处走动给家里的男人斟酒。
陈大举杯,给陈老爹敬酒,“第一杯敬爷爷,孙儿不孝,做了许多混账事,爷爷看在眼里,却不言说。孙儿惭愧。”
“这酒爷爷喝了,你的心爷爷也受了。”陈老爹呵呵笑着,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陈大又举杯,“这一杯,敬爹娘。这些年儿子不孝,让爹娘费心了。”
陈大娘连忙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为儿孙操心,都是爹娘的本分。”不过,她也以水代酒喝了。
陈秀才点点头,没说话,酒却喝了。
跟父母喝完,陈大又举杯:“这一杯,敬两位弟弟和弟妹,大哥做了混账事,还望你们见谅。”
桌上敬酒,活络气愤,也是应有之义,石榴开始到没多想,如今看陈大这三杯酒,她便明白了,陈大这是就分家的事,在跟长辈兄弟道歉。虽然是被分家,但是石榴并不觉得分家不好,若是一开始知道陈大心意,她说不得还要推波助澜,这酒她是受之有愧,所以石榴便郑重道:“这杯酒,我们不能受,大哥敬二哥二嫂便是。”陈大该好好跟杨花儿说声抱歉。
陈大却坚持道:“三弟妹不受,大哥却心中难安。莲藕出嫁,大房出20两的添妆。土豆读书,大哥也想尽一份心力,听说土豆要去书院,到时我和三弟一起送他过去。还望弟妹不要推辞。”
石榴望了吴桂香,见她点头,也就没多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家人,总是要相互扶持着,才能站得更稳当。陈大纵使有错,他也曾为大家庭操劳许多年,也是有功劳的,如今他既然诚心悔过,至少是功过相抵的。
杨花儿看三房得了好处,嘴里不忿道:“我们可不是那矫情人,既然大哥敬酒,我们便喝了。”
陈大转过身对杨花儿道:“胖妹和黑妹出嫁,也是一样。小宝读书的费用,大哥也尽心。这些年做得不当的地方,还望二弟妹见谅。”
一杯酒就值几十两银子呢,杨花儿连忙道:“见谅,见谅。大哥真是客气了。”
“最后一杯,敬桂香。这些年委屈你了。”
这句话,她等了这么多年,也总算等到了。吴桂香含泪饮了酒。
陈大娘瞧着陈大一杯杯喝的,连忙道:“好了,好了,吃些菜,一口气喝了这么多杯,伤身呢。”
陈大摆摆手,带了些醉意道:“娘,我今儿高兴,压在心头的重担,今天终于卸下了。您就让我多喝几杯吧。”
陈大娘拿下他的酒杯,“明儿再喝,明儿再喝,阿宝可别给你爹再斟了,快吃菜,吃菜。”
看老太太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石榴便知她心儿是门儿清,只是不曾说破罢了,长辈的心宽得只怕能容下儿女犯下的所有过错吧。
吃过饭后,便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发压岁钱。莲藕最大,从她开始。杨花儿一看陈老爹掏出厚厚一个红纸包给莲藕,可比往年给胖妹和黑妹的多,她便拉了脸道:“这莲藕都要嫁人了,还给她发呢。”
陈大娘没好气瞧她一眼,“就是因为嫁人了,明年便不在家里了,才要发,而且要多发呢。”然后她也掏出厚厚一份压岁钱给莲藕。
压岁银子也就图个喜庆,一般都是没捂热就要上交的,杨花儿也不遮掩,当了长辈的面将三个孩子的钱都掏出来,笑呵呵道:“娘给你们收着。”
往年,回屋之后,石榴也是要收上来的,只给孩子留几个铜板,不过今年不同,女儿要嫁,儿子要出远门,石榴便道:“以后这银子娘就不替你们收着了,你们留着自己花用。”
她本以为两个孩子会高兴呢,一看两人脸色都有些呆呆的,石榴便问道:“怎么了,不收了还不高兴呢?”
莲藕答道:“就怕娘说的是假话,不敢当真呢,手里头好容易有这么多银子了,明早儿可别不翼而飞了。”
土豆却道:“我的都给姐姐,姐姐以后要去别人家了,再没人给银子花了。”
莲藕用手摸摸土豆的脑袋,笑道:“好弟弟,果然没白疼你。不过姐姐有银子花呢,你没听大伯说,要给20两的添妆吗,家里的长辈都要给,到时候姐姐手里头都要好几百两,你也没银子花,就找姐要。”
好几百两?土豆知道自己犯傻了,郁闷着回了屋。
因想着铺子,石榴初五便拖家带口回了县里,自然又惹得陈大娘一顿好说,石榴承诺元宵一定回来才放行。元宵过后,陈大和陈三两个便带着土豆去了云州府,为土豆入书院的事准备着。
石榴塞给陈三100两银子,道:“别省着,孩子的事要紧。”
陈三看都不看银票,“之所以有入学考试,便是要真才实学才能进。云州书院声誉甚好,娘子这银子快收起吧。”
看陈三一副别拿银子玷污了书院的样子,石榴也懒得跟他多说,这书生,便是灵活了些,骨子里头的书生意气都消不了,她直接拿了银子给陈大,恳切道:“土豆爹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劳烦大哥费些心思,该花销的地方便花销。”
陈大却不收这银两,“弟妹放心,该打点的地方我都会打点。弟妹是个心明的,从前的事也都明了,我自命不凡,过了这许多年终明白,兄弟一起帮衬着才好发家。还盼着弟妹给我个机会弥补往日的过失。”
石榴仍将银票塞到陈大手里,“便是大哥不想分家,我嫌弃跟二嫂一起住着闹腾,只怕也要想法子分的。虽是分了家,兄弟不还是兄弟,土豆和阿宝几个以后不也是相互帮衬着。大哥就不必再愧疚了。
大哥人情世故熟,这去云州府的活只能拜托您了,但是亲兄弟明算账,大哥出功出力却不好出银子。这银票你拿着,若是不够了,我回头再补上。”
这分了家,跟不分家,到底是两回事了,若是不分家,就是一家人,分了就只能当亲戚处着了。陈大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最后叹口气道,“弟妹说的是,那我就拿着了。”
从桥头县到云州府有大半天的路程,县衙附近有专门的马车,每天一趟去云州府。只是家里头有驴车,陈大便不跟别人挤着,自己赶了车过去,到了地方将驴车放在黑炭他们的酒楼也便利。
将准备的干粮和水放在车上,石榴摸着土豆的手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一去,若是顺利了,只怕要到五月田假才能回。儿子那么小就要去寄宿了,石榴瞬时慈母心泛滥,拉着他的手不想放。
可惜孩子出远门却只有兴奋,土豆将手从他娘手里抽出来,朗声道:“娘,时候不早了,您回去灶台上忙活吧。”
陈三也道,“再不走到云州府便要天黑了,娘子,你回吧。”
好了,都嫌她碍事呢。石榴挥挥手,让父子两个走了。
五日之后,陈三一个人回来了,土豆留在了书院读书。
陈三拉了石榴的手兴冲冲道:“山长夸土豆灵性足,是读书的料子,还夸我教子有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