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莱吉斯的实力自然不用说,阿兹曼先生敢自立山头,自然并非弱者。由此可证,最弱势的军团长应该是乌娜卡琳。她之所以要和瓦里辛联盟,目的正是不被别人围攻,然后死于非命。这本就是合理的想法,正好瓦里辛也在担心另外两位,所以和她一拍即合。
苏眉始终没有参与他们的战斗,只抽空留心一下,防止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她的主要对手仍是别的大恶魔。他们每一只都很难打,要费尽力气,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所幸,他们人数众多,又沉浸在战斗的气氛中,反而忽略了对隐形的侦测。
不知过了多久,苏眉正在暗中拦截几只恶魔,防止他们去对付己方的人,却看到不远处,乌娜卡琳做出了很奇怪的举动。
潜魔也不适合正面作战,更适合潜伏偷袭。若在平时,乌娜卡琳的战斗力不见得输给别人。但敌人都是和她同等级,甚至更强大的恶魔。他们感官敏锐,几乎不会受到突袭,所以大多无视她的突袭。若非梅莱吉斯与阿兹曼也互相提防,彼此距离很远,恐怕她仍会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由于恶魔不擅长合作,瓦里辛和她也缺乏配合。旁观者乍一看,会以为这四只恶魔各自为战,走马灯一样胡乱打斗。场面热闹归热闹,却毫无规律可言。只有真正遇到危险时,他们才会出手救援联盟对象。
苏眉不再是那个乡巴佬一样的人类,即使如此,仍觉得胆战心惊。大恶魔袭击凡世,后果应该和强力大范围兵器打击中世纪小城一样,根本没有普通人的活路。由此可见,人类对恶魔的惧怕理所应当,是由无数次吃亏中得出的经验,深刻在一代代记忆中。
然而,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本来振翼远飞的乌娜卡琳忽然急冲回来,冲向梅莱吉斯身后。表面上看,她只是在趁机偷袭,顺便阻拦丧魔对灰烬魔的攻击。但苏眉看到她的行动时,却产生了危险的感觉。
潜魔不愧是潜魔,移动方式极为诡异,如同几个瞬间移动组合在一起。每移动一次,那个位置上就出现她的身影。但身影只是残像,在残像受到攻击之前,她就移向了下个位置。这种方式看似多余,但能有效地逃脱法术定位,很难用法术击中她。
她的速度也快到惊人,弹指间,她已回到瓦里辛附近,手中巨镰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寒光,仿佛蓦然升起的弯月。
这个时候,她就像收割生命的死神,带上了几分神秘气质。巨镰掠过之处,本来互相干扰的天赋法术被斩开,露出少许平静的空间。可巨镰的目标并非梅莱吉斯,而是瓦里辛。
谁都没有想到,最快反应的人竟是苏眉。她意识到巨镰的方向不对,也明白了潜魔想做什么,立即扭转手中法术的目标,抢在符文成形前,将它们推向乌娜卡琳。
这是一套法术连击,并非由定序术触发,而是出自她本人之手,属于法师常用的组合之一。但符文尚未接触到潜魔,梅莱吉斯早有准备,迅猛地发动了对瓦里辛的打击。
巫妖又发挥了乌鸦嘴的特质,用很低的声音说:“你的老大要死了。”
苏眉的反应已不能更快,但大恶魔的攻击速度只会比她还快。一切都在电光石火中发生,好像按照剧本排演的一样。她的法术连击毫无保留,用尽最大力量,瞬间轰在了乌娜卡琳身上。符文崩裂的同时,潜魔身体重重摇晃了一下,旋即化作黑色的浓雾,轻纱般避开了后续的打击。
最可怕的是,在这种时候,她仍未停止攻击。她和梅莱吉斯成为新的联盟,从配合来看,已经联盟了很长时间。
瓦里辛保持着警惕,时时提防着潜魔翻脸。然而,在剧烈的战斗中,他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持最高警戒,总有疏忽的时候。那时他受到很大压力,潜意识中偏向乌娜卡琳,把所有力量用来防御丧魔,结果这位盟友立即返回,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们等这个机会,应该等了很久,最后终于成功了。在联盟期间,她利用联盟关系,偷偷策反了不少瓦里辛的属下,有普通的火山指挥官,也有精英守卫。她用潜魔特有的方式,逼他们立下誓言,永远为她效力。
在此之前,她看好梅莱吉斯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早就和他暗通款曲,希望他上位后,能给她最为优渥的待遇。
即使瓦里辛侥幸逃过一劫,立刻和阿兹曼联手,他的势力也将出现不少倒戈者。今天势必是他的劫难日,没有其他可能。在乌娜卡琳投向梅莱吉斯的那一天,结局便已注定了。
灰烬魔头颅飞上天空,颈中喷出无数火山灰般的东西,还夹杂着暗红的余烬,吸引了绝大多数恶魔的目光。哈根达斯却无动于衷,仍然进行着对潜魔的攻击。
瓦里辛也许没有真正死去,因为大恶魔没那么容易死,只要灵魂一息尚存,他们就有可能回归世间。然而,在这场战斗中,瓦里辛的戏份到此为止,再也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眉意识到这一点后,反而一阵轻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尚未想好要怎么做,只知道多杀一个对手,就多一分优势。
☆、第四十四章
苏眉本以为,这场最终战役还有的打。恶魔的续战能力很强,体力极为充沛,短时间内难以分出胜负,想必还得一段时间,才能看出哪一方赢面较大。
然而,乌娜卡琳的突袭改变了一切。
她很会挑选时机,那时攻击瓦里辛的不只有梅莱吉斯,还有阿兹曼,当即把瓦里辛置入三面围攻的危险境地,从而一击得手。苏眉目击全程,心想她和巫妖应该有共同话题,却不做任何评价,继续自己之前的思路,果断地持续攻击她。
此时,苏眉的施法能力已经相当精妙,升至被巫妖另眼相看的等级。她全力攻击之下,潜魔立刻觉得有些吃力,不愿面对层出不穷的法术,逐渐向后退去。那团黑雾始终未能成形,不停以瞬移的方式移动,调整和苏眉的方位关系。
与此同时,她也用天赋法术还击,并打算结成实体,全力杀死那个胆大包天的敌人。
可她才刚现身,便发现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人仿佛被无形力量攫住,涌出一股类似窒息的感觉。这感觉并不疼痛,却吸取她旺盛的生命力,然后流向不可知的未来。
由于巫妖无时无刻的催促,苏眉终于成功用出死亡一指,并掌握将它制成消耗品的诀窍。乌娜卡琳瞬移之时,她在原地撕开了死亡一指的卷轴,准确无误地辨明敌人位置。但恶魔的生命力远比人类旺盛,所以没被一击毙命,只是受到了很大影响。
潜魔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手上却完全不停。她身躯微微一缩,带着那柄可怕的巨镰,飞一般弹射向某个位置。哈根达斯仍出于隐形状态,但到潜魔这种等级,早就熟悉对付隐形敌人的技巧。她甚至无意让哈根达斯显形,直接发动了凌厉反击。
瓦里辛头颅飞向天空时,丧魔已将目标换成剩下的唯一军团长。阿兹曼正在往六臂蛇魔进化,和丧魔同级,并不怎么畏惧他。但梅莱吉斯已经取得乌拉卡琳的协助,优势十分明显,让阿兹曼心生犹豫,开始思考以后的选择。
但他们都没想到,瓦里辛退场后,竟还有人敢去袭击乌娜卡琳。
潜魔手中的巨镰再度扬起,在四周划了一个大圈,带出可怕的烈风。这个圈里的生物,乃至上方和下方的路过者,都被烈风卷入,瞬间化为齑粉。
然而,齑粉中不包括哈根达斯。她早已使用短程传送,避开了潜魔的攻击范围。即使如此,她仍被那股烈风波及,身体晃了几下才恢复平衡。
更可怕的是,她并未受到实际伤害,但烈风中仿佛蕴含特殊的力量,撕开了隐形防御,使她露出真实面目。这是她过去未曾遇到的经历,导致她面带惊讶,望向不远处的大恶魔。
乌娜卡琳没想到敌人竟是劣魔,不禁咦了一声。但她听说过,瓦里辛那里有只会魔法的劣魔,一愣之下已经明白,便回以狞笑,再度冲向哈根达斯。
如果只说移动速度和移动技巧,乌娜卡琳要胜过另外两位军团长。她的身高完全不妨碍动作的灵敏,像只扑击猎物的猎豹,腰身稍微一屈,便能跨越相当远的距离,来到哈根达斯的近处位置。
她的形态也在发生变化,半是实体,半是虚体,以便她随时在两种之间切换。这种变化预示着她的认真,她要以最郑重的态度面对哈根达斯。
哈根达斯的形象仍然那么可笑,但表情同样严肃。乌娜卡琳巨镰第三次出手,和拉耶多斯的战锤一样,脱手飞出,击向她的脑袋。然而,巨镰上带有魔法的力量,破空而至时,在空气中泻下闪电织成的帘幕,试图包围她。
她下方,忽然出现不停翻滚的烈火。热气直逼上来,证明火焰正在上移。
影魔对魔法有兴趣,潜魔也是,且造诣远胜影魔。乌娜卡琳不仅擅长近身搏斗,一心走敏捷型的偷袭路线,还能施展独此一家的天赋法术。两者配合在一起,赋予她别具一格的属性,堪称恶魔中的奥法骑士或奥法刺客。
她每一次出手,都带给哈根达斯很大压力,也清楚地告诉哈根达斯,她没那么容易被战胜。
潜魔脸上的狞笑不断扩大,仿佛童话里柴郡猫的笑容,嘴巴几乎豁到耳根,看上去极度诡异。可下一秒,这个笑容便凝结了。
她看到,哈根达斯受到电墙和火的挤压,刹那间化为飞灰,却没留下任何残骸,因为那是哈根达斯做出的投影,而非实体。
潜魔刚想到这个可能,便感觉后方再度袭来强大的力量,穿透了她的身体。她感受到危险时,受伤部位已自动虚化,防止魔法火焰沿着伤口蔓延,烧到她的内脏。
“冥火?”
乌娜卡琳迅速想起了这个名字,也想起它是死灵法师最喜欢的法术之一。但是,剧痛很快影响了她的思维,激起她的怒火。她想都不想,向后继续弹射,手中巨镰也再度挥舞,挥向哈根达斯的正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