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片松林已经在正面挡住了海风。
已经是腊月初七,年关将近,渔家人心头火热,哪怕是在野外的工地里也洋溢上了暖烘烘的年味。
这又是时代不同的地方,八十年代的老百姓对过年是充满期许的,这是个具有特定意义的日子,正所谓‘过了腊八就是年’。
明天就是腊八节,明天之后老百姓就要准备着迎新年了。
换在22年或者23年这样的时代可不一样,大家伙还是期待新年,但不许放鞭炮、生活水平高了,诸多因素导致年味不足了。
社会进步了,老百姓不用非得等过年再买新衣服,过年也不会吃到什么平日里难以企及的美食,这些因素进一步削弱了‘年’的味道。
天气很冷,王忆招呼人抬走棚屋、收拾起一层层的铺盖卷,然后点燃篝火开始做早饭。
此时天色刚蒙蒙亮,空中飘着阴云,往东看,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但没有朝阳的痕迹。
王祥赖打着哈欠掀开帐篷门出来,他看看天色说:“嗯,要下雪吧?”
外岛所处的温带接近亚热带,冬天经常无雪,今年还好已经下过一场雪了,可是渔家人还是期许再来一场海上雪。
雪能助年味。
干部们敲锣打鼓招呼社员们起床做早饭准备出发参加动员大会。
透过铁皮喇叭,有喊声响亮:“必须在地窝子里点火,一定注意不要让火苗进了松林里!”
“放火烧林是大罪!”
“你们几个哪个队的?去林子里怎么还叼着烟?要去捡柴火就老老实实的捡柴火,不准叼着烟进去!一会不抽烟,还能憋死吗?!”
不知道哪个生产队里有人哄笑一声:“他们可不是急着抽烟,是想要进去找兔子窝老鼠洞的熏兔子、熏老鼠!”
听到这话营部的干部着急了,赶紧去追那几个叼着烟的社员:“你们敢进林子里开火熏兔子洞?别找死呀!”
王忆这边用干松果和干松针去引火,有社员拖了一大块红中泛黄的松树枝,就跟是将一棵小松树斜刺着给劈开了一样。
见此他有些急,说道:“别去劈树啊。”
社员解释道:“不是我劈的,这块树干自己炸裂了,你看断口,这早就已经晒干了。”
王忆上去看,社员继续解释道:“这棵树要枯死了,所以我才把它快要掉落的这半截给拽了下来。”
“枯死啥啊。”王东虎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的小虫,“你看这上面还有虫子呢,这大冷天的虫子还在活着,就说明这棵树没死!”
王忆看了一眼没看见虫子,疑惑的问道:“哪有虫子——等等,这松树上是什么虫子?数量不少呢。”
断裂的树木里头确实有虫子,太小了,王忆仔细看才给看清了。
王祥赖大大咧咧的说:“还能是什么虫子?吃松针吃树皮的虫子,反正哪棵树上都有虫子,没有虫子的树那还叫树吗?”
秋渭水仔细的看向松树皮,感叹道:“你们眼神真好,这么小的虫子都能看到。”
松树上的虫子确实很小,就跟一点头发丝或者线头似的,也就是个一毫米的样子,稍微粗心点就无法发现它们的身影。
王东虎得意洋洋的说道:“咱外岛人别的不说,眼睛视力绝对厉害,都能当飞行员!”
“八百里外瞄准小鬼子的指挥部,一枪端了它们的炮楼。”王忆随口调侃一句,生火开始做饭。
上午就要开始挥汗如雨,所以早饭必须得硬!
王忆直接焖米饭,用带来的肉沫炒雪菜,早上吃盖浇饭!
雪菜肉末好吃,渔家嫂子婶子们自己晒的雪里蕻,软嫩适口,味道鲜美。
不用什么调料,只需要滚油下一盆子碎肉,‘嗤啦嗤啦’炒出油来以后让碎肉冒出焦黄色,这时候进葱姜蒜爆锅、进辣椒炒香下雪里蕻即可。
王忆用的辣椒有讲究,叫做二荆条,是一种微辣但特香的辣椒,这东西一旦下油锅就立马有喷香的味道开始弥漫。
倒入酱油、撒上鸡精,这道菜就出炉了。
等到米饭开锅,社员们端着自己的大饭盒来打饭。
一半米饭一半雪菜肉末。
王忆做的不咸,为的就是让社员们能大口吃菜,让身体进油。
肚子里有了油水,这人就耐饥、有力气!
他用的肉多,榨出来的猪油也多,一份雪菜肉末油汪汪的,跟大米饭混一混,大米饭都变得油汪汪。
这时候米饭、雪菜肉末和油辣子一起来上一口,社员们就一个感觉:“香!香到奶奶家了!”
今天早上不用怕做饭太香了馋到人,因为这顿饭开始团部食堂管饭了。
今天早上是窝窝头配苞米面地瓜粥,咸菜管够,其他生产队的社员们都赶着起打饭了,他们吃饭的时候营地里人不多。
过来的人更少。
但来的是重量级——曹玉清。
老大夫曹玉清又笑眯眯的来了:“王老师,一起蹭个饭?”
王忆接过他饭盒给他从锅子底下舀菜,曹玉清怀里端着个毡帽,帽子里是塑料袋,一塑料袋都是油炸花生米。
他招呼社员们过来分花生米,一人抓上一小把,他们舍不得吃掉,早餐已经够香的了,花生米用纸包起来,待会上工的时候解解馋。
秋渭水认识曹玉清,她去捡柴火回来看见曹玉清在有滋有味的吃饭,便问道:“曹主任,您怎么也来了?”
曹玉清擦了擦嘴,打趣道:“我怎么不来?难道只许你们小两口展现风格来为人民服务?不许我老同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