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旁边是耷拉着个大肚子的老黄,它看起来有些慵懒,王忆估摸着它最近要生崽子了。
王向红没跟他说话,看见他回来挥了挥烟袋锅然后背着手悠悠然返家。
海浪翻滚,岛屿沉默。
渔家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王忆回到听涛居躺下,暖风透过窗缝吹进来,波涛声传入耳朵中:人家住在潮烟里,万里涛声到枕边。
多棒的意境!
尽管此时的天涯岛上跟22年的天涯岛一样都没有任何人声,可他心里却能感觉到两座岛屿完全不同的氛围。
一座清冷孤寂,死气沉沉。
一座安宁祥和,生机勃勃。
王忆安心抱着个枕头陷入沉睡。
一觉好眠,再醒来就是电喇叭照常放起了早间广播:
“……领导人会见美帝副总统布什时候说,你是比较了解中国的,你作为中国的老朋友,我们衷心欢迎你,希望通过你这次来我们首都,能够把两国之间存在的一些阴影、一些云雾一扫而光……”
王忆穿上衣服走出去。
朝阳初升。
立夏来了。
他迎着朝阳的霞光做体操打太极拳,海风吹来很温和,空气中弥漫着槐花香,这场景让他再次感觉时间好快。
上一次他往岛上看,好像还是树叶刚萌发、鲜花刚长苞,可如今再看海风转过千岛,日头拂过霞光夕岚,万物繁茂,新绿葳蕤。
海上也好、岛上也好,一下子变得生机蓬勃,这真是绿树浓阴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海洋!
渔家烟火燃起,大灶的烟囱位置最高、最粗壮,冒出来的烟柱也飘荡的最剧烈。
王忆一套拳打完去大灶看了看,拉开门是浓烈的花香热气,于是他问道:“槐花饭蒸的差不多了?”
这两天学生上劳动课都在撸槐花,所以今天早上就吃槐花饭。
漏勺擦着脸上的汗水说:“嗯,校长,都蒸上了,用了二十斤特等粉,你看着吧,待会蒸出来的绝对好吃。”
王忆点点头,去拎了个塑料桶过来。
里面是一桶的桂花蜜果酱。
他对漏勺说:“这是我昨天坐金多有的船去城里买的,待会一人一碗饭配一勺酱,让学生们拌一拌,香甜可口。”
漏勺急忙点头,他接过果酱看了看,问道:“校长,这是什么?是蜂蜜吗?闻见甜滋味了。”
王忆说道:“桂花蜜,城里也少见呢,记住不要吝啬,给学生们分了,你放心,你的那份我给你留出来了,给你留了一小瓶。”
漏勺感激的点头哈腰:“校长您对我真好啊,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您的希望,绝对给您效犬马之劳!”
王忆拍拍他肩膀:“你好好干,在我这里管住嘴别跟以前一样瞎出去捣鼓事,那我亏待不了你,明白吧?”
漏勺的腰弯的更厉害:“明白,必须明白,校长您放心,我以后就是您的伙头兵,我要是不听你军令,你毙了我!”
王忆冲他翻白眼。
你地下交通站的贾队长啊?可我浓眉大眼的不可能背叛革命,我不是野尻太君!
他现在接受让这货来掌管大灶这件事了。
漏勺这人厨艺没的说,而且他只是不爱干重活,干重活的时候偷奸耍滑,在大灶里干活还挺靠谱的。
另一个是他发现漏勺以前瞎咧咧的太多,生产队上下不信他的话,这样他虽然偶尔会透露一些王忆招待学生吃饭用的料,可生产队不信。
比如前两天王忆请全队吃红烧鸟肉,他说王忆往锅里放了三十多只风干鸡,然后社员们就说他是说瞎话。
王忆背着手溜达,到了山顶路口往下看,有渔民在家门进进出出、在山路上来来往往。
从山上俯瞰能将各生产组的老房子一览无余。
一栋栋灰白泛黑的海草屋与漫山遍野的红花绿叶形成鲜明对比,有些人家吃饭吃的早,这时候已经出门准备上工了,而有些人家还在炊烟袅袅。
一个生产队,百般生活情。
岛屿外周是海浪荡漾,拍打着礁石散落大片的水花,夏天的外海格外的蓝,晶莹剔透的如同偏偏纯蓝水晶在摇曳。
一只白天鹅优雅的从海上飞过来,它嘴里叼着鱼,落到听涛居门口将鱼喂给了翅膀受损的伴侣。
小灶台上的蒸屉慢慢推开,一个黄色弯曲的大鹰嘴先露出来然后是鹰头,这小老鹰冒头往外看,看见白天鹅吃鱼它立马窜出去,张开嘴就去啄人家的鱼。
王忆一看不好,他赶紧去保护白天鹅。
然而用不着。
白天鹅不是柔弱的白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