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农历六月底,今天是中伏,天气无比炎热。再过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苏墨墨也差不多该为乡试做打算了。
乡试会在各地的府城举行,苏墨墨不需要在这盛夏奔波,这倒是件好事。
月底又是每月一度的休沐日,虽则书院所在的山上更加寒凉适宜,但苏墨墨还是回了小院,陪一陪穆家父子。而今年的赏花宴,即便亲自收到了邀请函,但她还是拒绝了。
下山后,苏墨墨乘坐马回到城北街道,远远的,便看见了那座种着果树,花团锦簇的小院。两年下来,穆家父子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将小院子也收拾得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
此刻正是上午巳时,苏墨墨才下马车,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墨儿!”
贺正君手中拎着一块豆腐,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手中也都挎着篮子。几人都看向了她,目光中满是热切。
即便小厮可以负责采买,但贺正君毕竟年纪大了,身为男子能去的地方不多,这每日清晨去挑菜倒也很好。
见女儿回来了,贺正君忍不住笑道:“我就猜到你是今天回来,瞧,我去买了几条鲜活的鱼,中午给你做鱼头豆腐汤喝。”
苏墨墨知道,两年前留给贺正君的一千两银票他至今都没有花出去,用的都是些零碎银子。偶尔有一次贺正君说漏了嘴,说这银子要给她用来娶正君,或者纳夫侍,到时候便可以当作彩礼了,也可以重新在附近置办个大点的院子,一家人天天在一起。
随意笑笑,苏墨墨问道:“贺爹,哥哥呢?”
说到穆岩,那贺正君可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那哥哥,现在整日里舞刀弄枪。月初我们出门踏青避暑,明明是在云雾山的东侧,他和那刘二偏偏跑到了人烟罕至的西侧,虽然救了一个公子,但是那多危险啊!现在可好,不让他出门,他就整日里练功,我那么细心地教他女红,结果可好,两年下来,还是只能补衣服、绣手帕!”
许是察觉自己说的太多了,贺正君连忙拍了拍脑袋,愧疚道:“瞧我这嘴,你上学那般辛苦,如何能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烦你?阿岩那儿,墨儿你也不用操心。他已经19岁了,他不想嫁人也就随他去吧,左右你只是他的妹妹,也不是他的母亲。我这个做父亲的在,自然会好好看着他。”
苏墨墨轻轻“嗯”了一声,小厮已经推开了院门,她便缓步踏入。
一进门,一道穿着劲装、身材魁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男人手中拿着木剑,正在院子里挥舞,还颇有几分气势。
但天气太过炎热,即便是巳时,也是热浪滚滚。加上剧烈运动,男子身上的衣衫也都湿透了。
夏日穿的本就单薄,这一湿透,苏墨墨甚至看得清男人的肌肉纹理。肌肉壁垒分明,确实和女尊国的喜好不同。
苏墨墨淡淡地点评道。
许是察觉来人,男人猛地一个跳跃之后收回了剑。随后看见那穿着白衫的女子后,男人的耳垂迅速染上红色,他沉声道:“我去换个衣服。”
随后,便逃也似的进了屋子。
“阿岩可真是,一点男子样都没有。”贺正君将菜篮子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无奈道。
苏墨墨倒是有些不同的想法。
在岚朝,男女之间的忌讳更多,不说别的,倘若男子浑身湿透、出现在大街上,那就相当于清白名声全都没了。
穆岩从前胆子也颇小,在王家村时,大热天的,即便会流汗,他也总会在里面多穿上几层,避免衣衫透明。而现在,他竟直接穿着这劲装。
头两年,即便也学了武艺,但穆岩可没有这么开放。每次苏墨墨回来时,远远地听见她的脚步声,穆岩就会快速跑回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大概就是上个月吧。
上月休沐回来时,苏墨墨为了锻炼自己曾经学过的轻身功法,便放轻了脚步,谁知就那么看见了练武中的穆岩,还看见了他的腹肌。当时苏墨墨有几分愧疚,觉得非礼勿视,看了这哥哥的腹肌,要是他想不开怎么办?
穆岩应当是受到了影响,自从苏墨墨看见了他的腹肌后,后面两日用餐时,他都借着身子不适,未曾出现。苏墨墨便提前一天离开了,担心穆岩憋出什么问题来。
可是那次可以说是意外,那么这次呢?
刚才苏墨墨在院子外可是停留了足够多的时间,加上说话声,她不信耳聪目明的穆岩未曾察觉。
可是他还是故意等她进了院子才离开,那点时间,足够她将他的腹肌看得清清楚楚了。
啧。
苏墨墨有些感慨,这女尊国的男子,大概都有些隐藏属性吧。
……
中午喝了鱼头豆腐汤,想起什么,苏墨墨问道:“贺爹,你说月初,哥哥他救了一个人?”
穆岩握着筷子的手不禁紧了紧,不等贺正君回答,他主动抬头道:“是。”
“月初我们去云雾山前山避暑,大家都在东侧,就他和刘二跑到西侧,多危险啊,万一冲撞了野东西怎么办?”贺正君再度抱怨道。
见穆岩不再开口,身上也不像受伤的样子,苏墨墨便不再多言。左右这也是他的自由。
倒是穆岩,见苏墨墨不再追问,心中忍不住生出几分落寞。那个人说的话真的可靠吗?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展现自己的躯体真的有用吗?
既然有用,她为什么不多问自己几句呢?
穆岩食不知味地用完这一餐,这时苏墨墨已经去休息了。贺正君忙着缝补衣服,便随口道:“怎么笠儿这些天不曾过来?”
“应当是他的父母催婚吧。”穆岩淡淡道,坐在了自己父亲身侧。
“唉,笠儿才17岁,他父母急什么呢?你看看你19岁了,我都没着急。”贺正君无奈道。
穆岩顿了几秒,低声道:“明笠和我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穆岩倒也没说。
两年来,明笠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说亲近吧,他从来不来穆家做客,也不邀请穆家父子去自己家,偶尔还会几个月都不出现。说疏远吧,他也经常和穆家父子一起喝茶,一起聊天,无话不谈。
叹息一声,贺正君也不想管这些年轻男子的事情了。不论嫁人不嫁人,不论何时嫁人,左不过都是一辈子。自己的日子还没过好呢,他也不想管别人的事情了。
盛夏的午后格外炎热,蝉鸣阵阵,看似热闹,倒也显出几分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