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沈鱼换了衣裳,那陌娘子手也巧,檀木的梳子在发间梳一梳,手底下几个灵活的翻转,便出落出来一个简约别致的发髻。
沈鱼选的头饰好,额角两处各钗一只碧玉雕琢的祥云掩鬓,发髻右侧隐现一支红玉钗,钗头雕一出蝶恋花,更是惟妙惟肖。左侧簪一朵五色碧玺串出一海棠珠花,两耳各表一支玲珑剔透的玉质水滴耳坠,同额角的那处祥云掩鬓不谋而合,更称的一张俏脸莹润可怜。
陌娘三分满意七分赞许的笑一笑,再往沈鱼脸上敷一层薄薄的胭脂,执了炭笔为沈鱼略淡的眉毛添上一笔墨色。
栖意园里将养几个月,沈鱼脸上褪下的何止是脸上那几许暗黄,肤色白皙了,唇色也越发红艳了起来,也当得起唇红齿白一说,并不用刻意描绘。
陌娘自镜中望着妆扮妥帖的沈鱼,忍不得开口夸一句:“姑娘眼睛生的好,黑白分明先不提,且这水汪汪的明亮,就总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沈鱼笑的得体婉约,言了谢,再转头望一眼铜镜里的盈盈佳人,原本淡然的神色,生生让这身上这件新红绯衣,称出几许明艳。
略施脂粉,便又带出几分清丽,叫先前清秀脸庞,更添三分颜色。
那陌娘说的对,沈鱼眼睛生的好:一双盈盈妙目,倒是一汪神秘泉水隐其内,总叫人觉得清澈却又不见底,又似天边一双寒星宝石闪闪荧光,叫人轻易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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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淮扬接过德叔递来的一盏新茶,安坐于梨树下,手里的书册放置一旁的汉白玉石桌上。那手中新茶也是沈鱼前两日新配出来的养生茶,倒是比先前那参茶爽口几分。
德叔立在一旁,这会正同他说的仍旧是那试药一事儿。
“爷恕老奴直言,姑娘那里同霜枫院里的通房尤氏着实关系非浅,试药一事还是理当慎重,莫让旁的有心人钻了空子才好。”德叔有些忧心。
“旁的人?你是信不过沈鱼,还是信不过爷?“柳淮扬微微敛眉。
“老奴不敢,知爷心思缜密,也不过是多一句嘴,望爷别见怪。”说着便要弯下身去行礼,却是让柳淮扬抬一抬手挡了回去:”爷瞧着栖意园里的暗卫已经到了数十步便可见一个,如今你却还是不放心沈鱼?爷倒是好奇,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何以让行事素来稳妥著称的德管事这般的草木皆兵?”说到最后,已是言辞之间隐现厉色。
德叔察觉,禁不住擦一擦额角的汗际,踌躇了几分才又近前一步躬身道:“沈姑娘突然入园,又这般轻易得了爷的怜惜,老奴实在是放心不下,自南疆回来的第一件要紧的事儿,就是瞒着爷叫月影的探子查了她的身世。”
柳淮扬一双暗眸沉了又沉,望着眼前这位自小把他看大的老者,已是五旬开外的年纪,此时却是满头大汗的立于他身前,只等着他发落。
他又想起沈鱼,有时她也怕他,却从未如此,撒娇弄痴她再在行不过,有时一颗心思恨不能有七窍玲珑,有时候却又娇憨的可爱。
柳淮扬收回思绪,看了一眼德叔缓了声音:“罢了,你且说,查到了什么,竟然弄了这般如临大敌的阵仗。”
“沈姑娘八年前是让她奶娘的儿子卖去的清平坊。暗探便顺着这条线查到了她奶娘处,那老妇只言说先头的主子是个女商人,生了恶疾,留了大把的家产将女儿托付给她,却是让她那个败家的儿子一朝给败了进去。后来又称她不在,同媳妇做下主意,将那小姐拉出去卖了。”
德叔言至此,抬头看了看柳淮扬,只见他一张苍白的峻颜看似平静无波,眼底却是掀起一阵暴虐的惊天骇浪。
德低了低头,背后又是一凉,当日在药虚温方处,他是动了杀机的,只是温方的几句警告之辞,让他有了忌讳,如今看来日后少不得要感谢他一番。
见柳淮扬久久沉默不语,德叔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待那暗探查到沈姑娘的母亲时,却是查到一桩要紧的事情。沈姑娘的母亲沈无殇却原本是沈固老将军之女,沈重山将军的胞妹沈玉沈大小姐。”
“将军府的嫡小姐?”柳淮扬几分沉吟,原想着沈鱼或许是个没落大家里出来的小姐,却也未曾预料到这个大家非但没没落,还是这般显赫。
柳淮扬望着德叔,后者脸上带有难色似有难以启齿之语。
“只管接着往下讲了,如今这般,爷还有什么听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