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岳白将自己扔到大床上,咬了咬薄薄的嘴唇,用力闭上了眼睛。
一切等明天天亮再说。
天亮了,做梦的人也好,宿醉的人也罢,终究都会清醒过来。
那时候,自己倒要看一看,他和他之间,究竟会发生什么。
天蒙蒙的亮了。
夏忘川忽然被邱继炎一声突如其来的叫喊从梦中惊醒。
大概是邱继炎的声音来得太过突然,让忽然间从梦境里抽离的夏忘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那是一个他和他都还是青葱少年时的梦。
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年前和邱继炎一起在妙香镇后山爬树摘梨的那一天。
冬天的后山积雪如绵,冷得怕人。自己和邱继炎只有互相拥抱在一起,才能抵抗山上扑面的寒气。
邱继炎不会爬树,又特别想吃树上圆圆的雪后梨。自己便抱着树干往上爬,想帮他把树枝上两个诱人的大梨摘下来。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爬到一半的时候,夏忘川就感觉身下的树干会巨烈地摇晃,将他甩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好不容易爬到了树梢,想将两个梨摘下来的夏忘川却发现那梨牢牢地冻在了树枝上,无论自己怎么拉扯,都摘不下来。
没办法,夏忘川只能用手捂住两个梨子,让自己的体温去融化包裹在梨子身上的冰层。
慢慢地,两个圆圆的梨子似乎越来越软,沉甸甸地在自己的掌心平躺着。
终于可以摘给邱继炎吃了。
夏忘川在懵懂中还记得这就是梦的最后一幕。
因为当梦中的自己正想要把两个果肉饱满的梨子从树枝上摘下来的时候,一直紧紧搂着自己的邱继炎猛地在睡梦中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松开了紧抱着自己的双手。
被身体上一阵莫名巨痛袭来的邱继炎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猛地睁开了双眼。
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大床,自己仅穿着内裤的身体,还有身边刚刚抓了自己一把的…夏忘川.
邱继炎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没错,一旁的夏忘川也正睁着略有些迷茫的眼睛望着自己,而且他竟然也和自己一样,只穿着一条小小的内裤。
在这四目相对、互相凝视的瞬间里,邱继炎的大脑像最快速的电脑一样在飞快地运转着,回想着。
他的目光掠过一边的床头柜,一个原本装满洋酒的漂亮瓶子如今空荡荡地立在那里,似乎在告诉自己这离奇画面后的某些真相。
他隐隐已经想起了自己喝醉前的那些事,小叔的画笔,夏忘川的身体,自己的酸涩,委屈,还有愤怒。
然后,还能清楚记得的就是这瓶酒。
所以说自己是把它喝光了吗?
那么喝光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能让自己和夏忘川以现在这样一种状态同床共枕,甚至树下摘桃。
模糊中,似乎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在邱继炎的脑海中漂浮、穿梭着。
昏暗的走廊,扑倒在墙壁上的身体,柔软的嘴唇、大床上密不透风的相拥而卧……
这些,是真的吗?
邱继炎再一次看了夏忘川一眼,不管怎么样,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总是要有一句开场白的。
“昨晚,我喝多了。”
夏忘川看着朝自己尴尬一笑,声音紧张的邱继炎,轻轻眨了眨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这句话怎么感觉从小就在各种电视剧中看过一样,而且,还都是那种男主醒来时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而被窝中又多了个女人的时候。
“嗯,我知道。”
夏忘川回答得云淡风轻。
“你…怎么会睡…睡在我这儿的?”
邱继炎的脸上有些发烫。虽然回忆有些支离破碎,但是大概的轮廓还有一些,他知道,夏忘川肯定不是自己偷着跑过来的。
“你喝多了,不让我走……”
夏忘川幽幽地给了他答案,并眼看着对方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昨晚上…..我对你做什么了吗?”
清醒时的邱继炎从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关键是,都搂在一起睡了一夜了,还有什么弯可以拐呢?
夏忘川察觉到他这句貌似冷静的询问中却隐隐带着一点微微的窘迫。如果细品,似乎还有一点儿别的什么情绪,一时却无从分析。
“您都忘了?你强吻我了,还……”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夏忘川面前出现这样一个与高冷端正无关的邱继炎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总是要逗一逗他。或者说,撩一撩他。
因为他喜欢看他在自己面前又可笑又有些可怜的尴尬样子。
因为这个样子的邱继炎,会让他莫名就会产生一种想要宠溺的感觉。
是的,他长得再高大,再老成,可是在夏忘川的心里,却总有那么一刻,还是和当年那个倔强冷傲的小男孩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