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一见陈曦,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知道自己是被陈曦摆了一道,厉声骂道:“你个小贱货,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辛辛苦苦供你读书,你竟然出卖爸妈,还是个人吗?”
陈曦听到王宁的声音瑟缩着往老警察身后躲去,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
老警察狠狠瞪了王宁一眼:“嘴里再喷粪,老子让你把牢底坐穿。”
王宁不懂法律,她干这行的又特别害怕警察,并不知道这人只是吓唬她,还以为是真的呢,于是赶紧闭嘴说好话。
“警察大哥,我平时对闺女很好的,可是她从小手脚不干净,喜欢偷钱不说,还整天和男人勾勾搭搭的,我这不是作为母亲着急嘛。做父母的教育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陈曦把脑袋垂得更低,虽然一句话不敢反驳,眼泪却滴答滴答一直往下流着,装柔弱可是她的强项。
警察见陈曦这个样子,心道这孩子估计被爸妈折磨怕了,守着警察都不敢怼回去,可见是个多么胆小可怜的孩子。
“好孩子,不怕,叔叔们会为你做主的。”老警察安慰道。父母和孩子的状态,只要不是傻子也能看出这家子的妈妈完全不靠谱。
而这时厨房的门已经被年轻警察推开,入眼的便是瘫倒在地上的陈贵,他身下还是一地的水,还有便是一股刺鼻的酒气。
王宁见了之后吓了一跳,惊呼道:“老公你咋了?”说着便想过来扶起陈贵,却被一个警察一脚踹了回去。
“老实点,别乱破坏现场。”警察训斥道。
王宁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这里明明是自己的家,躺着的也是自己老公,自己怎么就不能过去扶一把了?
警察可不会顾忌她这种卖肉女人的心情,那个最年轻的蹲下来探了探陈贵的鼻息:“还活着。”
老警察尽量慈祥地望着陈曦:“能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吗?”
陈曦这一段基本没有造假,把她回家后准备晚饭,然后陈贵回来闯到厨房说得那一堆混账话,以及想要撕扯她衣服的事情说了出来。
简单说完之后,陈曦又抽泣着道:“我知道孩子应该听父母的话,他们每天打我骂我不给我吃饭,我都应该做个乖巧可爱的好孩子。”
“可是警察叔叔,”陈曦仰着小脑袋望着老警察,眼里喊着屈辱的眼泪:“我真的不想伺候爸爸。我想到妈妈伺候那些男人的样子,我就特别恶心,我不想那样做,我真的好害怕做那种事情。”
“我知道爸爸让我干什么,我都应该乖乖配合,可是我真的害怕极了,忍不住拿起水壶扔到了他身上。对不起,我不乖,我不是听话的好孩子。”
说着,陈曦蜷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听陈曦说这些话,三个警察心都难过成了一团。
这个孩子哪里是不乖,是太乖太可怜了呀!
老警察正要说什么,小警察已经忍不住狠狠踹了陈贵两脚,踹得他哼哼了两声爬了起来。
陈贵脑子还是懵的,他醒来眼里没有别人,只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陈曦,边往她那里爬便骂道:“你个表子,老子玩你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敢反抗,老子今天非弄死你。”
“现在夜总会小姐特别赚钱,老子玩了你再把你往里面一送,你就是老子的摇钱树。”
陈曦心道:哟吼,骂,狠狠骂,让警察也亲耳听听这个人渣多么没有底线!
果真,小警察听陈贵说这些混账话,上去就是两巴掌,然后还踹了好几脚。
两个年纪大些的抱胸看着,等看打个差不多,再打下去真出人命后,他们两个才假惺惺说了几句场面话,算是劝住了小警察。
三个警察各自提溜着一人往派出所去,正要出了院子,两个年轻女警察急匆匆赶了过来。
她们见到陈曦立刻明白了这是苦主,半蹲下温柔地望着她笑道:“好孩子,跟姐姐走好不好?不要怕,姐姐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就可以。”
陈曦点点头,然后依旧保持沉默的样子。
不论哪个年头,嫖/娼都不算大罪,轻的关几天,重的顶多几个月就放出来了。尤其九十年代正是歌舞厅之类风生水起的时候,风化案件顶天罚款,然后关上一个月。
至于爸爸强/奸女儿,父母商量着把女儿卖到风月场所,别说现在就是个未遂,哪怕已经成为事实,只要他们抵死不认都很难被判重刑。
世界上这种不顾人伦的事情很少,但不是没有,却基本一床被子遮住丑,连警察局都不好管的。
陈曦明白,所以她谋求的也不是让陈贵和王宁死在监狱里。
陈曦小声道:“姐姐,我想换监护人,可以吗?”
两位女警察对视一眼,同为女人,她们恨死陈贵、王宁这样的父母,甚至想一刀剁了这种人,可却比普通老百姓更明白,除非这对狗男女死在监狱里,或者无期徒刑之类的,很难被换掉监护人资格。
圆脸的小女警叹息道:“好孩子,姐姐知道他们不是人。可你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甚至没有正经的亲戚,而且陈贵、王宁在看守所顶多一两个月便出来了,这种情况下几乎没有希望换掉监护人。”
因为我们国家传统孝道太强盛了,甚至很多年父母打死孩子都是天经地义,虽然两个小女警对此深恶痛绝,可她们不是法律,没有办法制裁所有人渣。
陈曦看四处无人,然后便解开了破旧的校服,又把一件发黄的白球衣撸了起来,却一句话没多说。
看着陈曦身上的旧伤新上,有被烫过的疤痕,有被割伤、划上的痕迹,更多是青色、紫色、黄色的瘀伤。
两个女警都刚参加工作不久,她们还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间地狱,此时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陈曦面色冷静,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不住颤抖。“这些不过是看得见的,他们更多时候是拿着各种各样的大头针往我身上刺,我数过,最多的一次是二百零一下。”
“他们每刺一针,我便想着若是他们拿的是刀子该有多好,这样就会让我直接死去,而不是疼到钻心,却根本死不了。”
“而且我最害怕冬天,因为他们有时候心里不痛快就会拿着拨弄煤球的铁钳子戳我的后背和大腿,他们说闻到人肉的味道特别开心。”
两个女警再也忍不住,一把抱起陈曦哭道:“好孩子,咱们不想了,不说了,好不好?就算再难,姐姐一定会帮你。”
“哪怕不能换掉监护人,姐姐也保护你,不让他们靠近你,这辈子不让,好不好?”
这个年代还没有儿童保护法,虐待儿童在国内还是一条虚线,踩了一般也没什么大事。
但到了陈曦这个地步,尤其遇到的警察又恰好有责任心,也有良心,那么孩子的境地就会好上许多,至少会在很大范围内受到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