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显然早就料到汪道远会开口为忠勤伯求情,所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话落之后,又沉目看向裴寂。
“定安王,忠勤伯之事,你怎么看?”
裴寂颔首道:“奏折既然是户部呈上来的,也是经过核实之后才敢呈给皇上看的,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这递折子的人却……臣听说户部侍郎沈水北之女先前曾在寒山寺被忠勤伯之子玷污了清白,如今出现这种奏折,不失为是沈水北在打击报复。”
老皇帝闻言点头,“那件事情,朕也听皇后说了,只是朕怎么听说这沈家与忠勤伯府已经联姻了?既是要做亲家了,沈水北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参忠勤伯一本?”
裴寂笑言,“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水北虽然答应将女儿嫁进忠勤伯府,但却是被忠勤伯逼迫的,忠勤伯未同沈水北商议,便堂而皇之的抬着聘礼去沈家提亲,饶是性子再软的人,也要被忠勤伯逼急了。”
“哦,竟然还有这种事?”老皇帝诧异挑眉,继而道:“如此看来,这忠勤伯当真是欺人太甚,那依你之见,他贪墨一事究竟该如何解决?”
裴寂闻言抬眸,菲薄的唇瓣冷冷吐出四个字。
“杀一儆百。”
汪道远拧眉道:“可忠勤伯只贪了五万两……”
话刚出口,他又像突然醒过神似的赶忙看看老皇帝的脸色,见皇上眉目阴沉,只得又噤声了。
裴寂却明显不打算放过他,神色自若地笑了一声。
“五万两对朝廷来说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在民间,便是普通人家一辈子的口粮。汪太傅试想,若是今日放过了忠勤伯,难保不是在向朝中大臣暴露皇上的底线。
今日我贪五万两,明日他贪五万两,朝中和地方官员加起来足有数十万,若人人都养成贪墨蠹虫,到时又有谁会真正的忧国忧民?”
汪道远闻言冷哼,“朝中官员皆是经过层层选拔才得以重用的国之栋梁,定安王莫不是在说皇上眼力不精,所以才选了这些个极有可能会祸国殃民的蠹虫?”
裴寂面无表情道:“汪太傅,我方才不过是做了一种预想,并未确认什么,无关皇上,您扯到皇上身上又是什么意思?皇上挑选臣子的眼光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怕只怕有些人深受皇上隆恩而不知感激,反而包藏祸心,做出为祸朝廷之事来,所以废掉一个忠勤伯,也是在警醒那些人千万别动什么歪脑筋。”
“裴寂,你不要强词夺理!”
汪道远甚为不悦地瞪了裴寂一眼,随后看向老皇帝。
“皇上,老臣也并非是要为忠勤伯辩解什么,只是忠勤伯为官这么多年,一心为国为民,别的不说,单单江浙造船厂之事,他先前便出了不少力,如今虽然犯了大错,但老臣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倘若仅仅因为这样就杀了他,老臣只怕会寒了满朝文武有功之臣的心啊!”
裴寂冷言道:“汪太傅口口声声说不是在为忠勤伯辩解,既非辩解,那又何必谈什么功劳?身为臣子,为国效力本就是份内之事,什么时候这功劳竟然也成为他们的免死金牌了?倘若人人在犯了大错之后再做件好事便能抵消了自己的过错,岂非天下人皆可效仿?皇上,此等先例绝不能开,否则定要天下大乱!”
汪道远皱皱眉,义正言辞道:“皇上,定安王……”
“好了,汪太傅,你们都不必说了,是非论断,朕心中自有定数。”
老皇帝沉声打断他的话,捋着胡须慢条斯理道:“定安王说的对,臣子行功本就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若以此当成自己犯错的免死金牌,便是无视朝廷纲纪,别的事情,朕都能容忍,唯独军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