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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 秦艽突然觉得难受至极, 她想起曾经对那个梦的猜想。
曾经, 她猜测在那个梦里, 来喜后来是死了的, 她一直不愿深想这个问题, 可实际上在昨晚的那个梦里, 没有来喜。
没有任何他存在的痕迹,甚至没有人再提起过,包括‘她’。
那么来喜去哪儿了?
是不是也是因为曾经动过这个念头, 所以没了?元平帝能布下如此大局,不可能没有后手,她算是后手之一, 还会有其他后手吗?定是有的, 秦艽也相信是有的,因为那不是普通人, 是元平帝。
至始至终, 秦艽对元平帝都深藏着一种近乎惧怕的敬畏, 她自诩不是个笨人, 在那梦里也是杀伐果断, 唯独对元平帝看不透。
“来喜哥哥,我这会儿有点乱, 你让我想想。”她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过了会儿才发现这是她的声音。
来喜并没有催促她, 点头道:“你好好想想吧, 我先走了。”
他站了起来,秦艽也站了起来,目送他离开。
来喜不能死,谁也不能死,不然她重活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秦艽攥紧袖下的手,想了想,叫来阿朵,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秦艽让人服侍她沐浴,又重新换了身衣裳。
她穿着深青色对襟宽袖联珠双鹿纹常服,头梳双刀半翻髻,未戴任何首饰,只以一根白玉簪束发。整体装束庄重又不失雅致,虽然元平帝山陵崩塌的消息还未传出,却不太适合穿红戴绿。
这个过程极慢,花了近两个时辰,幸亏来喜也没催她,待梳妆完毕,秦艽命人去请了来喜来,告诉他同意之前他的提议。
来喜似乎很高兴,两人就此事还进行了一番商议。秦艽倒也提出和顺那边是否有疑虑,来喜说在太子失踪的情况下,和顺与他意见相同。
就在一切都水到渠成时,偏偏出了意外,那些娘娘和尚在宫里没有出宫建府的皇子和公主们,不知怎么获知了元平帝驾崩的消息,这消息还传到了宫外,一时间两边都闹了起来。
来喜的脸色难看至极,命人去打探消息,过了会儿他自己也出去了一趟,一直到快下午时,他亲自来东宫接秦艽和颉儿,说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让秦艽一定要扛住。
在一队兵士的护卫下,秦艽一行人匆匆赶往甘露殿,一路上宫里满是肃杀之气。
不过是一晚的时间,对皇宫的破坏却是极大,入目之间满目疮痍,地上隐约可见飞溅的血迹,有些宫宇楼阁被烧得破败不堪,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怪味儿,是烧焦了的味道掺杂着血腥味以及一些其他别的气味儿,让人闻了忍不住就想作呕。
再往远处去看,似乎还有残留的尸体未曾清理干净,一些宫人步履匆匆抬着用烂布裹着的东西往车上送,这还是前廷,秦艽想在那些看不到的地方,定会有比这更可怕的场面。
“怎么不绕道走,就没有干净的路?”来喜见秦艽面色不好,皱着眉道。
一个穿着轻甲的兵卒走上前来禀报:“少监大人,这已经是最干净的路了。”
见对方面露茫然之色,来喜也知道对方在茫然什么,从东宫通往宫里的路,他今日已经走了好几次,之前没反应,偏偏这个时候觉得不干净。
他抿了抿嘴,挥手让对方退下,对秦艽歉道:“我忘了让人安排软轿。”
秦艽强笑了笑:“没事,快走吧。”她不是怕,是受不了这个味道。
到了甘露殿前,这里比起别处要收拾得干净许多。地面似乎也用水冲洗过了,但隐隐还是能看到暗红色的血迹,秦艽忍不住想昨晚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进了甘露门,里面守卫森严,殿门外的台阶下站了许多甲胄分明的兵士,而在他们面前站了许多人,有人在哭,还有人在嚷嚷着什么。
见此,秦艽捏了捏颉儿的手,停下脚步。
“娘。”
“别怕。”
在这边看到那边人的同时,那边也有人看到了秦艽一行人,那群人似乎想过来,来喜一个眼色,护卫着他们的兵士便挡了过去。
“你们算什么东西,在此拦本宫,本宫有话问太子妃。”是崔贤妃。
如今萧皇后刘贵妃王淑妃卢德妃,因受吴王齐王等人的连累,都被拘在各自的宫中,这些妃嫔们便以崔贤妃为首,不过能在这种时候出来闹腾的,恐怕目的都不单纯。
“太子妃和小皇孙昨日受了惊,马上各位大人们都会进宫,贤妃娘娘有什么话,还是是时一起说吧。”来喜含着笑道,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
崔贤妃十分不忿,似乎还想训斥,却没有人理会她,来喜护着秦艽和颉儿进了殿中。
这副场景让崔贤妃脸色极为难看,因为这里头的含义太多了,以内侍省神策军为首的明显是保皇党,如今保皇党护着太子一系,那寓意还用明说?
脸色难看的不光崔贤妃一个人,但更多的都是默不作声,恐怕心中另有酌量。
来喜将秦艽带去了一处偏殿,让她暂时在此处休息,便匆匆走了。
其实事情没有来喜说的这么简单,他们以清剿叛军的名义紧闭宫门,外面早就闹得不可开交,表面没人说什么过激的言辞,实际上早有人乱传谣言蛊惑人心,也因此一些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大臣们频频出面,与内侍省交涉。
现如今就是彼此都有忌惮,内侍省顾忌怕再生乱子,只准许大臣们进宫交涉,可这些大臣们却害怕宫里有陷阱,要求大开宫门。
就在这么从早上开始谈,一直到傍晚才出结果,结果还是依了内侍省的,毕竟内侍省的人耗得起,宫外的人耗不起,他们太急于想知道宫里的情况。
这无疑是一出好戏,秦艽坐在偏殿里都能听见外面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