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徐善坐在后排,外面的天还没亮,光线昏暗,她有困乏,微微一轻阖着眼睛。
良久,徐父沉声开口:“善儿,这次去意大利修学旅行,我还有一些事情嘱咐你。”
听到徐父的声音,徐善缓缓睁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做出一副乖顺的表情:“父亲请说,我会记在心里的。”
徐父还是老生常谈:“这是你和元少爷确定要订婚之后的第一次旅行,虽然是和同学们一起的修学旅行,但是你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同元少爷再多相处相处,我告诉你再多他的喜好和厌恶都不及你自己亲自接触来的深刻,以后你们是要结婚生活在一起的人,你要多了解他。”
“还有就是不要听信外人的传言,你要自己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我了解元少爷他并不是品行恶劣的孩子,只是理事长在他身上用的心思不够,理事长夫人对他又多宠溺了一些,所以他的性子才会有些骄纵,可毕竟他的身份和家世在这里摆着,骄纵一些也难免,你身为他的准未婚妻便多体谅体谅。”
“在意大利不比国内,元少爷习惯了身边有人侍候,你身为他的准未婚妻一定要照顾好他,别让老会长和理事长对你失望,按照道理来说,你的身份是配不上元少爷的,但因为老会长对你的喜爱,所以才挑中你和元少爷订婚,善儿,你可万万不能辜负老会长这份心意,照顾好元少爷是你的职责和义务,要满足元少爷的一切要求,明白吗?”
徐父话音落下,徐善却良久的沉默着,徐父见她不回答,温和的眉眼渐渐冷凝,觉得徐善是在无声地向他反抗,声音低沉地再次询问了一遍:“听明白了吗?善儿,回答我!”
闻言,徐善微微抬眼,好看清澈的眼睛隐在昏暗的光线里面,看不分明,轻声问:“什么要求都满足他,父亲,如果李元想和我上.床呢,也要满足他吗?”
听到这话,徐父的第一反应竟不是身为父亲的恼怒,而是认真在思考李元会不会这么做,他提出这种要求的可能性有多少,眉眼沉沉的开口:“元少爷如果要求的话,就做好安全措施,现在还不是生孩子的时机,虽然怀了孩子,你 sk财团理事长准儿媳的地位会更稳固,但是毕竟你还要入学到首尔大完成学业,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徐善脸上表情平静,可清凌凌的眼底却像淬了冰一样冷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配做她父亲,可声音却和软温顺回答徐父:“是,父亲,我明白了。”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柳司机,听到徐父和徐善的对话,只觉得荒唐,徐善小姐甚至连二十岁的成人礼都还没过,但凡作为一个正常的父亲,即便是订了婚的准未婚夫提出这种要求,身为父亲听了也应该是恼怒异常的,可徐父却理智冷漠的要命,根本不为徐善小姐考虑,不,他也为徐善小姐考虑了,但却不是为徐善小姐这个人考虑,而是为了她今后的身份地位,还有怎样才能给他带来最大利益的考虑。
从雇佣主的角度来说,柳司机在徐家担任了多年的司机,徐父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老板,因为他车开的好,又从不越界多做多听少说,徐父对他很满意,发放的薪水极高,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需求的话,节假日也从来不让他加班,还给他发放各种各样的礼品,让他带回家中,大多是他这个阶层很少见过的外国进口食品包装精致,价格昂贵,每次带回去妻子和女儿都很开心。
可也就是因为相处久了,柳司机才会把徐善当作自己家孩子一样照顾,亲近的对待,因为他也是当父亲的人,可眼下他真的觉得徐父不配做一个父亲,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很难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父母的爱是无私的,一旦有了孩子之后,孩子就会成为自己内心最重要的人,超越一切,可在徐父心里他自己甚至都不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是老会长,第二是sk财团,第三才是他自己,而徐善他的亲女儿已经不知道排到哪里去了。
柳司机听了两人的对话,真的觉得有一股无名火慢慢燃烧起来,可他只是一个司机,又能为徐善做些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还需要这份工作养家糊口,这是他能够找到最好的工作了,他不能失去,他甚至连开口指责徐父的勇气,或者是劝诫他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告诉自己听过就算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平日里在不越界的细节之处多关心关心徐善,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徐父叮嘱完徐善之后,温声开口:“睡一会儿吧,善儿,距离到机场还有一个小时。”
徐善嗯了一声,微微轻阖着眼睛。
柳司机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无名火,但他毕竟是负责掌控方向盘的人,还要为车上所有人的安全负责,不可能将自己的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徐善小姐要休息一会儿,他是真的觉得徐善可怜,摊上这么一对父母,哪怕是细微之处,也想多为她做一点事情,就像是现在她想要休息,为了能让她休息得更舒适一些,只能尽量把车开得更稳一些,减少颠簸,让徐善在通往机场的这段路上好好多休息一会儿。
徐善并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到达机场,同时到达的还有一辆黑色豪车和一辆巴士。
豪车的牌子徐善很熟悉,是李元的车,那辆巴士车身上写着德亚高中四个大字,车上坐的是德亚高高三的社会关怀对象们,他们也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出发坐飞机前往釜山,财阀后代和精英子女们这个点出发是为了到达意大利以后晚上进行露营,而他们这么早出发则是为了到达釜山海云台去看日出。
对于sk财团的一切东西,徐父仿佛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敏感,更不用提李元的车了,他对李家所有重要人物的车牌号简直了如指掌,比徐善还要认出来是李元的车,他注意到李元的车,匆匆忙忙带着徐善下了车,柳司机也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备箱,帮徐善把行李拿出来。
与此同时李元也从车上下来,他穿了件灰白渐变的薄毛衣,下面穿着灰色西裤,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露出整张矜贵轮廓分明的脸,可能因为还没睡醒,紧紧拧着眉间,显得暴躁阴鸷。
柳司机站在后备箱旁帮徐善把行李从车上拿下来,徐父则带着徐善走到了李元的车前,恭敬地同他打招呼:“元少爷,早上好。”
李元淡淡地睨了一眼站在徐父身旁的徐善,直接忽视了徐父,冷淡地和徐善打了声招呼:“早啊,我的准未婚妻。”
徐父并没有因为李元的傲慢和冷淡而感到羞恼,反而因为李元主动跟徐善打招呼,甚至承认她准未婚妻的身份而感到愉悦惊喜。
徐善淡淡地笑了一下:“早。”
李元虽然看出了徐善笑意里的勉强,但突然发现她在徐父面前和私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对待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像是觉得颇为有趣,扯过徐善的手牵住,淡淡地戏谑着开口:“未婚夫妻哪有分开走的道理,一起进去吧。”
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的徐父,眉眼间的愉悦浓得快要化不开,甚至已经压制不住,连连点头:“是啊,善儿,和元少爷一起进去吧。”
说完,又再次嘱咐徐善:“修学旅行的途中一定要照顾好元少爷啊。”
徐善轻嗯了一声。
李元觉得她这副乖巧的模样有趣,轻轻勾唇,重复了一遍徐父的话,一字一句:“要照顾好我啊,徐善。”
“这可是徐秘书长的要求。”
闻言,徐父笑着点头:“元少爷,放心吧,善儿肯定会照顾好您的,这孩子一直很细心,希望您修学旅行中度过愉快的时间。”
李元紧紧攥着徐善的手,终于看向徐父,开口和他说了第一句话,轻笑着,意味深长:“有我的准未婚妻陪着,肯定会很愉快,是吧,善儿?”
徐善听到李元这么叫她真的觉得很恶心,大脑都叫嚣着抗拒,但表情却平静温和,微笑了一下作为回应,却没开口说话。
徐父看了一眼腕表,温声开口:“时间不早了,元少爷善儿你们快进去吧。”
李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而后便牵着徐善的手走进了航站楼里,李元的管家和柳司机拖着行李跟在两人身后。
进了航站楼的大厅,离开徐父的视线后,徐善便倏地拂开李元的手,挣脱开来,难以抑制地露出冷漠的神情,眼底微微泄露出几分厌恶。
李元掌心一空,只剩抓不住的冷风,他空了的掌心攥紧成拳,抬眼看向徐善,拧起眉,神情略微阴鸷,声音冷冷淡淡的,但语气却透着无辜:“脸变得可真快啊。”
说完,死死的盯着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随你。”
而后抬步离开,去了vip休息室,管家拎着行李同徐善打了声招呼:“徐善小姐,早”
徐善微笑,礼貌地颔首回应:“早。”
管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替李元解释:“今天航班时间太早了,少爷没睡醒,您别同他置气。”
徐善摇头:“没关系。”
管家笑着:“那我就先去帮少爷托运行李了,徐善小姐您请便。”
徐善浅笑:“好,您先去吧。”
管家礼貌地颔首,而后拖着李元的两个行李箱去帮他办理托运,托运其实是统一办理的,他只要拖着行李箱去值机柜台就好了。
管家离开之后,柳司机拖着行李箱站在徐善身侧,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小姐,你还好吗?”
徐善扯出一抹笑,摇摇头,清丽眉眼显得越发脆弱,像是一不小心就会摔个粉身碎骨的名贵瓷器:“没事,柳司机你先去帮我托运行李吧,我去外面待一会儿,在这里感觉有些透不过气。”
柳司机心知肚明,徐善既然说了没事,他就不该再问下去了,再问就是越界了,对于徐善小姐来说,徐父是在车上说的话被他一个外人听去了是难堪的,为了照顾徐善小姐敏感的心思,他也不该再问下去,柳司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点,希望徐善能够开心一些:“好,小姐,那我先去帮您托运行李了,您去外面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松放松,毕竟一会儿还要坐十多个小时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