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饮修抬眼望过去,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轻挑眉梢,连鞋尖都跃动着捉弄人的光辉。
“你摔伤了吗?”长指之间转着薄薄的手机,他语调轻缓地问了一句。
但对面桌底下的人完全不想站起来,心里叫苦连天,她真想就地挖个洞。
“怎么办?我不擅长扶人起身,”张饮修边气定神闲地说着,边发掘着自己登峰造极的整人能力,“毕竟,据某人说,我肾不好,腰也不好,弯腰这些动作做起来…不太方便?”
边忱:我错了/(ㄒoㄒ)/~~您自个儿离开就是了,别管我了,我希望我是透明的〒▽〒。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大衣下摆无声垂下,“我曾经是不是发过一条微博动态,说自己很记仇?”
“是……”边忱扶着额小声回答,“但是后来你自己又把它删掉了……”
“oh,删了?”张饮修故作恍然,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稳操胜券的模样,“没关系,你记得就行。”
“……”边忱掩面,妈耶,这是要怎样?
她已经放弃挣扎了,在他面前,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条躺在沙滩上的小鱼,四处都是逃不开的沙子。
“我突然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张饮修对她的欲哭无泪视而不见,继续循循善诱,“你有兴趣听吗?”
“是好的,还是坏的呀?”
“不存在好坏,只是一个秘密而已。”
边忱双手抱住桌脚,两眼一闭,“那你,你说吧。”
“你先给我站起来。”
“……”边忱不敢抗命,硬着头皮从桌底下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坐在座椅上,眼睛尽力往别处看。
“其实…”他的声音变低了一个度,格外磁性,“我对一个人记仇的方式,不是跟她谈恋爱。”
等对面的人忍不住看向他这边时,张饮修才接着说:“而是带她去开房。”
她脸上的表情精彩得像马戏团表演一样,目瞪口呆,整个人都石化了。
张饮修轻声笑开,眼角眉梢不见寒冰,笑意恣肆得能让人溺毙在他眉间。
他边笑还边问:“你信了?”
边忱结巴:“你,你别笑了……”
他稍偏了头瞧着她,下巴刚好触到大衣领子,藏青色的衣服颜色衬着他白得不像亚洲人的肤色,没说话,唇边带笑。
边忱轻吞口水,“你再笑,就,就不是你带我去开房了……我会主动拖着你去……”
“……”
空气突然安静。
一手支在桌面上,微屈的长指撑着自己的下巴,张饮修看着她,面容上的笑意消散而去。
好一会儿过去,他平静地说:“也行,让你拖。”
“……”完儿了。
跟这样的人过招就别指望能赢得一点半分。
边忱转头四处看,哈哈笑着说:“那什么,今天天气真好啊,很暖和的样子哎。”
他的眸光依然停留在她身上,并且丝毫不理会她此刻的懊恼和后悔。
“你看那啥,”边忱转变策略,指着他面前的高脚饮料杯,“你不是说要来吃早餐咩?这个,这不算早餐吧?而且很快又到了吃午餐的时间了……”
张饮修放平双手,两手搁在桌面上,右手手腕上的腕表露出来,表盘折着日光,光芒刺眼。
他还是一言不发地瞧着对面那个口出‘狂言’的人。
边忱被他这样的目光瞧得胆战心惊,一颗心都簌簌发抖。
最后干脆对着他低下脑袋,一连串道歉:“我错了,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其实我、我也是在开玩笑来着,我哪里敢拖着你去开房呀?我又穷,又那什么,人也长得不咋地,甚至连基本的经验都……都一片空白。还有,你都不知道,我一见到你,我整个人都怂,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见到你真人,我,我……”
她一抬头,对面的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只剩上午的阳光,无声地闪耀在他喝过的那杯饮料的杯子边沿。
空气中弥漫着淡到几不可闻的青柠气息,大概是他起身走动时从他那摆动的大衣中流露出来的。
边忱望着空座位,心上的树叶一片片飘落。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信仰张操纵的巨大无力感,伴随着强烈的失魂落魄。
几年来,她在他的文字里分析他笔下的每一个张饮修,以至于现在边忱的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
这种做法,是他本尊无疑了。
出租车上,暗色车窗外的街景飞逝而过。
他拒接了许易钦的来电,心情有些许的烦躁。
片刻后,又给许易钦回了短信,让他在高腾大厦的m1nt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