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神通显露,贾蓉便不敢放肆了。他看看我,又看看妖僧和妖道,嘴唇嚅动着,说不出话来。
“两位高人这般本事,难怪敢来我们宁国公府的地盘撒野!”我将绳子一把掼到地上,冷冷笑道。
两人面色难看,盯着我道:“妖孽,你妄自干涉天机,下场不是你能承受的!”
“那我干涉了什么天机呢?”我笑着问道,“真正的天机,该是怎样运行呢?你们两人说出来,我好补救一番。”
僧道二人听了,怔了怔,相视一眼。然后看向我道:“既然你有悔改之意,我们二人便饶你这次。日后天机自会回转,你不要再干涉罢!”
说罢,便脚下一动,看着很是缓慢,然而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已经行至三丈之外。
再一眨眼,便远在十丈之外。
等到第三次眨眼,两人便不见了身形。
“这是真正的神仙啊!”我感慨一声,而后看向贾蓉,“两位神仙没有收了我这妖孽,大爷很失望吧?”
贾蓉神色一僵,几乎是立刻就露出讨好的模样:“奶奶说的什么话?我松了口气都来不及。”顿了顿,他又恨恨道,“怪我耳根子软,听了几句谗言,便信以为真。叫奶奶受了委屈,我该打。”
他说着,毫不客气地往自己脸上扇了两个耳刮子。
我打量他两眼,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他在后面追我:“奶奶,这是往何处去?”
“去西府,找人给我评理。”我说道。
贾蓉大惊,赶忙上前来拦我:“奶奶,这点子小事,何必惊动老祖宗?”
“既是小事,怎会惊动?”我诧异地道,“就当个笑话给老祖宗说一声罢了,大爷紧张什么?”
贾蓉仍是很紧张,他拦在我前面,正经说道:“可卿,咱们夫妻两个之间的事,不必扰了老祖宗。你若不解气,我随你收拾,只别出去乱说话。”
我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滚!”
他被我打得趔趄,倒退几步,没有拦得住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带着下人往荣国府去了。
到了贾母跟前,我的眼泪哗哗地落下来:“老祖宗给我做主!”
我先说了贾蓉恋上琪官,不爱搭理我。又说贾蓉在床上还喊琪官的名字。又说他请来妖僧妖道,要害我性命。
“我是哪里招他的眼了,他这样折辱我,我不活了!”我扑在贾母的腿上,哭个不休。
贾母顿时气得道:“把那混账给我带过来!”
王熙凤也在,她素来和我要好,听到这里,柳叶眉倒竖起来:“叫二爷去!”
不多时,贾蓉被带了过来。贾琏把他掼在地上,踹了他一脚:“不知好歹的东西,侄儿媳妇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糟践人?”
他如今和王熙凤蜜里调油,多少知道其中有我的功劳,因此对我是含着感激的。
贾蓉跪下后,连连道冤:“我没有那个意思,是可卿她误会我了。”
“你没有在忠顺王爷面前拦人?你没有在床上叫琪官的名字?你没有请来妖僧妖道收我?”我指着他道,“我哪句话冤枉你了?”
“蓉儿太放肆了!”王熙凤恨恨地看着贾蓉道。
贾蓉被众人围攻,饶是他心肠聪敏,也招架不住,最后只得求饶:“都是我疏忽,怠慢了可卿。”
“老祖宗,他都好些日子不到我房里来了。”我抱着贾母的腿,又呜呜哭道。
贾蓉忙道:“是你不叫我进房的,还给我买了许多丫鬟小厮,我都是听你的话才——”
话一出口,屋里众人都怒视着他。
“琏儿,给我教训他!”贾母气得手抖,指着贾蓉说道。
贾琏立刻提溜着贾蓉,带出去了。
外面便传来一声声惨叫。
我伏在贾母的腿上,只是哭:“给他当媳妇,太苦了。先头他说怕老爷,我等他腿好了,就跟他去江南。后来老爷病了,我帮着他打理一应事务。他每天跟琪官腻腻歪歪,都是我张罗里里外外。如今琪官被忠顺王带走了,他迁怒于我,还想叫妖僧妖道收我。我要跟他和离!”
最后一句话出来,贾母和王熙凤连忙哄我:“可不许胡说。他还年轻,有错儿慢慢教就是了,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我跟他过不下去了。”我哭着道,“琏二爷打了他这一顿,回头他又记恨到我身上,不定怎样待我呢?”
不论她们怎样劝,我只是哭,细数贾蓉待我的不好之处。
“他还常常朝我摔摔打打,一开始是摔枕头,后来是摔杯子,再后来捡着什么就摔什么。”我哭着道,把脸埋在贾母的腿上,也没人看得出来我瞎编。
过了一会儿,贾琏提着贾蓉回来了,把贾蓉往地上一甩。
贾蓉被打得满头包,看起来惨极了。
但这是打给我看的,我知道,真正的伤才不是这样的。
王熙凤那样聪明的人,自然也看了出来,她狠狠瞪了贾琏一眼。
“你还打你媳妇?”贾母指着贾蓉怒道,“咱们家的男人,再出息也不能打媳妇!”
贾蓉喊冤:“我几时打过她?我怎么打得过她?她一脚踩我心口,我起都起不来——”
我从贾母腿上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
贾蓉便说不出话来了。他额头上冒出来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