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楚雪熙,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如今你擅自伪装跟着我来西塘这事我也不想过多追究,只是以后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哪怕回了大周也是一样。”
闻言,少年却是缓缓笑了,明明是十分明媚的笑意,却让人感觉到一抹了然:“所以殿下是在害怕雪熙吧。”
“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是在怕我不是吗?”楚雪熙继续道,“明明是我失身给了殿下,哪怕不是殿下自愿的,甚至殿下再看不上我,最多也该就是无视罢了,哪里至于每次见到我就恨不得躲避不及,退开三丈远,所以殿下是在怕我,而怕我的根源,是因为林侧君吧。”
锦瑟面色发黑,有着被戳破心事的狼狈,她的确是有点怕楚雪熙,但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对她来说被这个美少年强上的事实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毕竟任谁看到强迫了自己的男人都不会觉得有多美好愉悦,哪怕对方还是个容貌精致的美少年,但显然这个可能性在这个世间没有人会想得到,连楚雪熙也是直接想歪了。
她的眸色渐渐转冷:“你想多了,再说我和林侧君的事情不是你可以过问的。”
他抬头看着锦瑟,目光专注而热烈:“其实我也说错了,他现在压根就不是林侧君了,说到底殿下是怕林素衣知道我在你身边,怕他吃味,更怕无法面对他吧?在王府那段时间我早就看出来了,除了他,殿下谁也不放在心上,可即使殿下对他一心一意,甚至为他守身如玉,林素衣又是如何回报殿下的?”
听到这里锦瑟再也无法忍耐,她霍然起身,勃然大怒道:“楚雪熙,你竟敢侮辱素衣!”他一口一个林素衣,竟然还直呼其名显然是对他极不尊重,锦瑟的愤怒再也压抑不住,绝色的脸蛋上满是因为怒火而涌起的绯红。
楚雪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明明亲王刚才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哪怕是面对他的出现也不过只是不耐烦的驱赶而已,眼下却是犹如被触及到了逆鳞一般,是啊,她容不得别人说林素衣一点点的不好,她是真的用心在维护这个让人妒忌甚至于嫉恨的男子啊。
他盯着她,缓缓道:“可是殿下需要知道他错在哪里,他是不是值得让殿下倾心相待,否则再继续下去,他只会毁了殿下。”
第304章 第三百零三章
303
“出去……”锦瑟抿唇,一字一句地下令道,声音中满是寒意,但楚雪熙毫不在意,虽然脸色苍白,却仍是自顾自地说道:“他明明知道以殿下的亲王之尊,这一辈子根本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更不可能只娶他一个,可他表面顺从,背地里却始终用各种方式明里暗里地强占着殿下的宠爱,如此自私他根本就只考虑到了他自己,从未为殿下顾虑过一分半毫。圣旨来时,他表面服从,却故意自尽,用此种以退为进的手段来胁迫殿下,若真的爱殿下,就该全心全意为殿下着想,理解殿下的难处,可他一直以来做的都不过是用自己的言行举止在逼迫殿下只宠爱他一个人,以至于殿下为了他处处和女帝陛下作对,冷落正君乃至远离其他世家公子……”
锦瑟脸色愈加冰冷,但楚雪熙视若无睹,若是哀求表白都始终不能让她留住自己,至少让她继续恨着自己甚至报复自己都好。
“他若真想要自尽,又怎么会只是重伤而已,真想要死也有的是办法,又何必故作姿态,假惺惺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甚至还是特意当着殿下的面。结果他果然是成功了,就算得罪了女帝被剥夺了名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殿下的怜惜,一切都值了。”
“你说完了吗?”锦瑟怎会在意楚雪熙别有用心的挑拨,但是她也不介意让他彻底死心,“别说我不相信他对我用了什么心机谋算,就算是真的,我也心甘情愿被他算计。”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斩钉截铁,无论门内的楚雪熙还是门外的赵寰等人都是神情一震,心头掠过无数情绪,这世上怎会有一个男子能得她如此信任和纵容,不错,这就是纵容,就是宠溺,让人羡慕至极的宠溺。
而锦瑟的这些话其实也并非是大话空话,她的确不介意,他们怎么可能理解一个穿越过来的女人的思维,对锦瑟来说,若是被心爱的男人用心算计只是为了留下她得到她,她甘之如饴,只会高兴快乐,甚至欣慰他有足以自保的城府和手段。
“真正爱殿下的人不会任由殿下陷入如此两难的境地,何况他的谋算他的心计都是针对殿下一人。”
“住口……”锦瑟再一次失去了平静,她面色阴沉,对楚雪熙厉声道,“你懂什么?你也是个男人,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意,正因为他对我真心一片,才会要我回报同等的感情,对他也是一心一意,后院之地本就不可能相敬如宾,若是这样做能让他安心帮他自保,我巴不得他为了争宠不择手段。”
这样的话让偏厅内的陆尘眸底微微一晃,似乎有什么闪过。锦瑟神情冷硬,语调却是是发自肺腑:“我从未想过要娶那么多人,我也不稀罕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爱慕,我早说了我看到你就厌恶,可你为何还要一次次地出现在我面前非要提醒我当日的屈辱?”
这样的话何其伤人,字字如刀,刺得他心痛难当,楚雪熙控制不住地身形颤抖,双目紧闭,猛然落下泪来,他也不去擦拭,只是静静地垂眸,任由泪水源源不断的滑落。
锦瑟发泄了半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慢慢冷静了下来;“楚雪熙,我承认当日之事虽然是你趁我受伤强行为之,但你毕竟身为男人,的确算是我占了你的清白,你若是要名分我给你便是,但这辈子我都不会碰你一下,王府里如今多得是你这样的男人,再多你一个也不多。”
楚雪熙闭了闭眼,林素衣,你何德何能,能得一个女人维护至此,甚至还是一个令天下男人都足以沉迷的优秀女子,他心里清楚,锦瑟此时说娶了他给予一个名分并不是真的顾忌他或者感念他的痴心,而是刻意在这种时候想给林素衣竖起一个保护色,让女帝以为自己是锦亲王的新欢。
毕竟他是一路跟着她来了西塘的男人,在任何人眼里,两人之间都可以营造出某种暧昧的旅程和故事,人人都知道他是锦亲王的师姐令狐源送给锦瑟的小侍,令狐源的身份地位在皇室眼里不算什么,但既然身为师姐那情分其然不能单纯的名位权利来衡量,雪熙公子又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公子,不同于世家贵族的娇养男子,一路和亲王千里迢迢远来西塘,能感动亲王甚至被看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面对这样专情到可恨的锦瑟,楚雪熙心里仍是没有半分怨怪,他含泪看着锦瑟缓缓道:“我不要名分,我只求殿下愿意接受我,就如同殿下说的,我已是殿下的人了,既然如此,一次还是两次又有什么分别,我只是想伺候殿下,至于林侧君面前,我永远不会出现,更不可能妨碍到他任何地方。”
这话简直是越说越离谱,锦瑟正要骂他做梦,却听他接着道:“否则我回大周后就将殿下在西塘的一些事情歪曲事实暗地里在亲王府散播,届时林侧君想必总能风闻……若是被他知道殿下在大周和西塘一路游山玩水,和几个男子在一起风流快活得乐不思蜀,早就在养伤的林侧君会有怎样的举动乃至心情? ”他抬着头,对着锦瑟一脸震惊和怒意,依旧面色平静地道,“或者,殿下就在这里杀了我,自然一了百了。”
锦瑟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可以威胁到我?”
楚雪熙苦笑一声:“不能,何况我也不敢威胁殿下。”他深深地看着锦瑟,“我只求要一个殿下的血脉,无论男女都好,让我聊以度过余生也罢,用来怀念也罢,只要能有殿下的孩子,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知道殿下的心都给了林侧君,我不敢奢求其他,日后殿下能想得起我们父子也罢,想不起也罢,我这一生心里都只有殿下一人,我甚至愿意为殿下去死,哪怕是保护林侧君做他的挡箭牌亦可。”
他说的如此直白不讳,简直就是将一切的退路都给锦瑟想好了,可是要她陪他生孩子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锦瑟冷笑一声懒得再多费唇舌:“出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楚雪熙叹了口气:“殿下这幅样子,哪怕是治好了林公子,也不过是将他推下下一个死境而已。您对他的纵容,早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该有的本分,甚至越来越依赖殿下的宠爱。怎么,殿下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么?林公子落到如今的境地,不正是因为殿下给予他独宠所致,让他的心越来越大,有些事殿下明明做不到,又为何还要给他希望。”
锦瑟无言反驳,心里被沉重的大石压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知道楚雪熙的话已经算是一针见血,明明是她无能护不住林素衣但世人偏偏指责他椒房独宠,善妒嫉贤,也是她不够坚决,不能一次次和安澜死磕到底拒绝娶夫,自始至终,她只是逃避而已,结果她不单对不起林素衣,也负了秦若临和君紊等人,她错得彻底。正如楚雪熙所言的,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决定了她做不到独宠林素衣,
可是明明自己毫无能力和底气反抗,她也同样在纵容素衣,日渐一日的纵容他依赖她,让他相信自己会对他一心一意永不背叛,可事实是,她甚至都护不住他。
素衣的确是越来越依赖她,也越来越害怕她会远离,生怕有朝一日会不要他。正因为这份依赖和害怕,所以他才会义无返顾的去死或者用一切手段自残以引起她的愧疚之心,他怕有朝一日失去了她的心失去了她的宠爱,生怕失去现在的一切!若是她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护着他,更绝不可能会变心,那素衣会“死”一次,也会“死”第二次。
想到这里锦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彷徨,她知道二姐也好,玉家的姐妹也好,对她同样也是无尽的纵容宠爱,正因如此,她们才会一次次将错误归咎在林素衣一个人的身上,这对他何其不公,但要让她像安澜那样的去爱荣少漓,用和无数的男人滚床单的方式来保护他掩饰自己的真心,锦瑟自问也做不到。
短短一瞬,锦瑟想了很多,楚雪熙双手握紧,他看得出锦瑟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心里却带上了一丝期望,一丝最卑微的期望,他只要一个她的孩子,然后一个人静静地默默教养他/她长大成才,或许……总有一日她会回头看他一眼。
“孩子的事情不用再提,我便是要保护素衣也不会用这种在他心口插刀的方式,你也是男人,你就能忍受和别的男人分享妻主还生下孩子?”锦瑟随之开口,可说出来之后便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她为什么要和眼前的少年说这么多。
“若那个人是殿下,我愿意。”楚雪熙一字一句地道,“也许很多人都愿意,殿下,世上不是只有林侧君才值得您看重,他就这般好,殿下非他不可?他也并非绝色美人,比他美比他好的大有人在,他无非就是占据了殿下一侍的位置罢了,殿下莫非心里放不下他只是因为他是殿下第一个男人?还是殿下果真如传言所说的惧怕男子?”
最后一句话听得赵寰和陆尘两人都是掩饰不住的捂住嘴巴,先前还不能完全确认锦瑟的身份,可眼下惧男,独宠侧室,再联系她倾城的美貌,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大周王爷,就唯有赫赫有名的锦亲王了。只是楚雪熙的话让两人震惊之余还产生了许多思绪,第一个男人?原来她竟如此在意这一点!说起来这情形倒是并不罕见,的确有不少女子对于一侍念念不忘特别重情,可一般也是因为很多贵族家里一侍选择的往往都是有经验的高手,特意让女子初经人事之时体验闺房之乐的,这样的一侍自然是手段和技巧不凡甚至容易挑起每一个初尝禁果的女子食髓知味的感觉,让女子留恋,因此不少贵族世家的一侍都往往是专门调/教出来的身份低微的男子,就算还是处子也绝不会表现青涩。可堂堂王爷的侧君自然不可能是这样的身份,肯定同样是清白之身,亲王在迎娶侧君之前还是处女之身,说明她是真的十分洁身自好,不流连花丛未曾风流过。不过以她的年纪似乎不该是那个传闻中已近而立的亲王美人,但再想到先前那少年也提到过,亲王修炼了秘术返老还童,似乎这个疑惑也有了答案。
或许是突然间发现自己察觉到的秘密太多,甚至还很可能牵涉到了皇室秘闻,赵寰和陆尘都有些脸色发白,却并非是害怕而是激动和紧张。
“住口!”被楚雪熙再次直戳隐私,锦瑟气得一把将手中的茶盏丢了出去,青瓷茶盏落在楚雪熙的脚边碎了一地,可他却眉眼未动,依旧执拗地看着锦瑟。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羞辱本王和林侧君。”连本王两个字都出来了,显见得锦瑟是气到了何种程度,可她越是表现得激动,在场或明或暗的几个男人就越是肯定了楚雪熙的话,何谓恼羞成怒,欲盖弥彰,这就是了!原来亲王竟然还有处女情节,不是对别人的,竟是对她自己的,有这样的妻主简直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虽然他们也知道这样违背了男戒和三从四德的规矩,可哪个男人不会在心底里幻想自己的妻主能唯独对他们一心一意,甚至完全属于自己。
“殿下,雪熙绝无侮辱殿下的意思。”楚雪熙依旧跪着,对着锦瑟的勃然大怒,他显得十分镇定而平静,甚至平静地有些诡异,“我只是羡慕林侧君,我知道殿下心性高洁,从不为美色所动,您并不是惧男,而是为了林侧君您宁可清心寡欲一个男人都不要,那一次我就发觉了,您哪里好紧好热,犹如第一次一般……”
赵寰和陆尘两个腾的一下脸就红了,他们是早经人事的自然知道这个楚公子说的好紧好热指的是哪里,只是这样大辣辣地说出来,实在有违淑男规训,但两人都不知道此时比他们更为难堪和难以忍受的却是锦亲王本人。
“滚滚滚……”锦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楚雪熙,别以为我脾气好到可以容忍你继续在这里胡言乱语。”她的手指着楚雪熙,整个人都在颤抖,“再敢多说一个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他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勾了勾,“所以殿下是害羞了是吗?不过这话我若是告诉林侧君……”
“你敢!!”锦瑟横眉冷竖,她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随着谈话的继续,她已经渐渐地开始落入下风,被楚雪熙牵着鼻子在走。
“那让我留下,我不会破坏您的任何计划,也不会再主动求宠,让我留下也有利于让暗卫放心离开,回去将这些事禀报给女帝陛下。”锦瑟抚着额头,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让我留下,我不回大周我就留在殿下身边,哪怕做一个杂役,或者再低贱不过的奴才。”他抬头重复地渴求着,低低的,自语一般的,“求殿下不要赶我走,不要再这样推开我,这会让雪熙生不如死。”那声音无比萧瑟,叫赵寰和陆尘两人心里没来由地也跟着一酸,同为男子,他们哪里分辨不出这个少年语气中求而不得的苦楚,一时间只觉得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