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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赵寰刻意的想要让商安春无心去寻夏琴的麻烦,他整整一夜都使劲了浑身解数没让她就寝。结果第二日这位商家小姐便觉得有些体力不支,看到谁都有些力不从心,她平日里就好吃懒过于荒淫,因此连续一夜没睡让她一早起来明显的眼底发青,整个人头晕目眩的,不得已之下,赵寰便又付了银子给东家多租赁了一日这小院。
商安春自是大发雷霆,嫌弃整日里在着这简陋的小院了无趣意让人待得头晕,便嚷着要出去走走,赵寰只能陪同,两人带着一个小侍随意地朝着走在空气清新的山间小道上。女尊世界大都国富民强,治安向来不错,何况又是靠近京城的近郊,天子脚下,商家这次出来只不过是巡视商铺,带的下人并不多,只是为了照顾商安春,多带了几个有姿色的小侍罢了。
走了没多远,商安春又嚷嚷着脚酸,几人寻了个路边的凉亭歇息,赵寰和小侍则从随身提着的笼龛里取出茶点摆上了桌子让妻主享用。
不消片刻,眼尖的几人便发现远处出现了一队车轿。那轿子是由四匹一色的骏马拉着的,上面的幔帐都绣着金丝银线的花纹,十分的气派,跟随轿边行走的则是一些衣着精美的侍从和下人们,面容肃静,目不斜视,便是车夫都是腰身挺直,衣饰整洁。这一对人马看似不多,可那通身的气派却显出了良好的教养和规矩来。
商安春拿起茶杯低头喝茶,佯装着摆出正襟而坐的模样,这样的轿子和侍从们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商安春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去,便想刻意的装出所谓的贵族风范了,却不料一看就让人觉得十分的低俗,所幸那一队人马并无意停留,更没有人朝一旁瞥来,转瞬间便从几人面前过去了。
商安春极目远眺,眼带羡慕:“也不知是什么人家的,那几个小侍长得倒是真不错,就不知道轿子里坐的人是谁家公子了。”
赵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心知自家妻主这个贪花好色的毛病是改不了了,所幸她也知道这里是京城,绝不可能冒昧上前结识,便也没有搭话。
谁知那一队车轿还未行得远,便有嗖嗖破空箭声而来,当下就直朝着队伍中的几个护卫似的女人而去,那几个护卫亦是一惊,猝不及防之下倒是泰半中箭受伤,车夫紧急地拉停了马车,一跃而下。小侍们亦也惊呼一声,纷纷靠拢向了轿子,似乎是想保护好轿中的人。
赵寰几人也是看傻了眼,商安春更是双股站站,手中的点心都掉了一地,吓得站起身来催促道:“快走快走,这地方怎么也会有盗匪,吓死我了。”
却见一个身形壮硕,面容微有些黝黑的女子带着几人缓缓从树林中走出,她看着已经失去了泰半战斗力的车轿队伍,脸上带出一抹得意的笑意:“看来这锦王府的护卫也不过如此而已。”
这一听就是有备而来,以至于几个护卫和侍从都怒目瞪视着她,若非是他们以为素侧君不过是去京城林家别苑,并未配备太多的护卫,且这些盗贼又暗箭伤人,哪会容得她们如此嚣张。
商安春一听几人的对话,更是吓得魂不守舍:“王…王府的车轿?这些盗贼居然如此胆大?”
她看像一旁面色沉静得看不出表情的赵寰:“你傻了吗?还不快扶我离开?莫非还要你妻主我留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说着身形又是晃了几晃,显然也是吓得腿软了。
赵寰不语地搀扶了她一把,妻主以为旁人没有注意到她,却谁知对方只是暂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罢了,那几个提着弓箭的女子刚才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这里的凉亭一眼,显然只要他们稍有妄动,只怕那不长眼的箭也不会放过他们。
就在此时,轿中传来一阵少年悦耳的嗓音:“不错,这正是锦王府的车轿。各位大姐都是出来讨生活的,无非就是求财罢了,想必也不会愿意得罪堂堂大周锦王府吧。来人……”一个小侍当即走到车轿旁,又听见少年悠然吩咐道,“去拿五百两银子来,让几位大姐买点酒喝,算是结个善缘。”
这少年的应对不能不说得体,软硬兼施,便是赵寰此时也由不住的微有赞叹,谁知那领头的黝黑女子并不买账,她冷笑一声:“求财?这位公子还真的料错了,我们求的是人。”
话音刚落,众人都是面色一变,便是车轿中的素景然也是呼吸一窒,却又听见鲁淮哈哈大笑道:“公子放心,我对玉锦瑟的男人可没有什么兴趣,我只想要回我自己的男人,想必公子会助我一臂之力。”
说着,她便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一把掀开车帘,素景然身旁的小侍和受伤的护卫们自然是奋力的冲上前想要保护他,却见素景然安然端坐在轿内,脸上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层面纱,一双明眸冷静而淡漠,他挥手示意侍从们稍安勿躁,看着眼前的盗匪头子一脸将他视为囊中之物的表情,心中一沉,却是不疾不徐地主动从车轿中步出。
他这副平静的风范此时也安抚住了王府其他的人,就见他身形纤弱,可面对如此险境却是背脊挺直,面沉如水地镇定道:“不知阁下如此,究竟意欲何为?”
鲁淮看他不卑不亢的,倒有几分佩服他的骨气,于是也不难为他,只是挥手让手下将几个受伤的护卫绑了起来,开门见山地道:“公子既然如此问了,在下也不隐瞒,我鲁淮有一房夫君如今正在王府之中,只可惜诺大的高门王府,我鲁淮没有那个能耐亲自去要人,如今也只能凭借着公子的面子将我的夫君换出,同时也可以借机和锦亲王好好地聊聊。”
素景然一时无法分辨鲁淮话中的真假,但是看她和她姐妹的模样也知道这是一群亡命之徒。而这短短片刻,几个受伤护卫便面色发青,显然箭上有毒,他之所以让那几个护卫束手就擒,亦是因为看得出这个鲁淮目光充满戾气如凶恶的猛禽,显然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徒,便是鱼死网破,他也讨不了好去。
只是让锦瑟涉险也非他所愿,为今之计只有暂时套出她的目的来。
“不知你要寻的是亲王府中的哪一位兄弟?我或许能有点印象。”
鲁淮目光如鹰般向他的面上扫来,竟是半晌未语,景然影帝哪里会害怕这点阵仗,眼神连躲闪也不曾,一径平淡地回视,鲁淮终于眯眼一笑:“你放心,只要亲王大人乖乖地送还我要的人,我自不会为难你和你的下人。”
言罢挥手让手下将其他人捆绑起来,她身后跟随的几个女盗垂涎地看着素景然身边的几个美貌小侍,很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鲁淮警告地瞥了一眼,低声道:“如今大事为重,这些人毕竟是锦王府的人,不可轻易沾染。”
见几人面色有些讪讪,鲁淮便又朝着商安春的方向淡淡道:“那边几人倒是无妨,你们想玩便去玩玩。”毕竟也看到了刚才一幕,总不能放任自流让她们去和官府通报,于是便有两人过去到凉亭中将商安春一行人也“请”了过来。商安春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反抗却是吓得大叫:“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不过是路过,并不知内情,还请几位女侠高抬贵手。”
看她一副慌张求饶的样子比起素景然这样一个少年都不如,鲁淮和她身边的几个女人便目露鄙夷起来,有心想要耍弄她一番,刻意装作将轻佻的目光在她身边的赵寰和她的小侍身上扫去,调笑道:“那你预备如何做才能让我们放过你?”
商安春闻弦知意,立即又将身边的赵寰和小侍两人推了过去,一脸谄媚地道:“女侠真是有眼光,这两个男人是我家的,总算还有几分姿色,晚上尽可以伺候几位大姐为女侠们暖床,只求女侠放我离去。”
赵寰不可置信地看着商安春,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却不料昨夜还在被他曲意奉承的枕边人,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这个正君拱手相送,没有丝毫的尊严不说,更是丢尽了她自己的脸面。
看到赵寰的眸光,商安春心里带虚,面色却是更难看了几分,心道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不识相,如今妻主都快要性命不保,他居然也不知道为自己做些牺牲。
鲁淮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根本毫无威胁,她本来的目的也不过是楚雪熙,对其他男人本也看不入眼,而她身边的几个姐妹们虽然亦是盗匪,却也同样看不起这种低三下四到连自家夫君都肯主动拱手相送的女人,就有几人微有些怜悯地看着身躯微微有些颤抖的赵寰摇摇头,而那一旁的美貌小侍更是早已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比起身边的小侍少年来,此时的赵寰虽然面色苍白,终究却还是勉强站住了,被半推半桑地带到鲁淮等人面前后,他双唇微颤,却也是没有丢了气节,昂头站直了身躯冷声道:“我赵寰今日宁可一死,也绝不屈从盗匪之流。”言罢就要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鲁淮单手将他一阻一推,赵寰猝不及防地朝地上摔去,倒是免了性命之忧,看他一脸灰头土脸,鲁淮皱眉道:“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美人了?装什么贞洁烈夫,一边和锦王府的人站着去!”
她身后的一个女子则笑嘻嘻地过去搀扶起那跪倒在地几欲昏阙的美艳小侍:“瞧这可怜的样儿,姐姐可不是不解风情的人,你若是不肯,愿意继续伺候你家那个孬种妻主,姐姐也不会强迫你,去吧去吧,乖乖站到那边去。”言罢,拍了一把他的屁股,只觉得手感颇为不错,于是又揉了一把才放过他。那美艳小侍双眸含泪,却也不敢出声,更不敢阻止那女子吃豆腐的行为。
商安春战战兢兢地随着赵寰和小侍也一同站到了素景然和他的护卫们一起,后者一群人微微皱眉,都各自离她站离了几寸,一眼望去便是泾渭分明。
鲁淮遣了一人给专门锦瑟送信,同时带着这一群人直接朝着商安春原先歇息的小院而去,直接霸占了这一处地方,将众人纷纷捆绑安置在院内。
素景然目光微凝,看向鲁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若是敢对亲王不利……”
众人都佩服他此时还敢和这个面目凶恶的女子对话,鲁淮却是毫不介意地仿如看蝼蚁一般地瞥了他一眼:“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不过楚雪熙是我的男人,她玉锦瑟说夺就夺了去,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说锦瑟抢了他的夫君,素景然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会相信,却也知道此时绝不能惹恼了这个强盗头子。他沉默而顺从地和被侍从们护在中间,在角落里找了一处静静地坐下等待着。
这一等便等了一个下午,众人又渴又饿,商安春更是面色暴躁地一直瞪着赵寰,心中有气,若非是他昨夜邀宠太过,又不肯去林家别苑借地歇息,自己也不用受这个罪,说到底都是这个扫把星的错。她心中愤愤,决定等回了商家就休了这个赵寰,或者贬了他做侧室,不,小侍。
赵寰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受了无妄之灾,但看着素景然那一群人一个个的神色凝重,却也十分冷静,再听几人对话也知道这是大周亲王府的家眷,心知他们必能得救,只是一来一去总要花费些时间罢了,便也定心静候着。
等到了月上柳梢的时刻,果然院外传来一声唿哨,始终在闭目养神的鲁淮一跃而起,她知道这是手下的暗示,必然是玉锦瑟等人来了。她站起身来,神情紧张地看着院门缓缓打开,所有人的视线此时都紧紧地盯着院门,本以为锦王府受此大辱,怎么也会派上无数禁卫军前来剿匪,却见月下只有两个女子身形出现在门口……
当先一人目光如炬,冷漠地扫视了一下院中,鲁淮瞳眸一缩,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因为她认出了来人正是令狐源,原本她还疑惑为何不见锦王府的护驾禁军,如今却是了然,有了令狐源这个一流顶尖高手,自然是抵过千军万马,这让她本能的忽视了一旁带着银色面具,似有些年幼的少女。
而此时和她一样神情复杂,整个人都是一震的却是赵寰,他认出了这带着银色面具的正是昨夜惊鸿一瞥的绝色少女。这一刻她披着夜色而来,却在踏进来的刹那,盈满一室清雅,面目虽然被掩藏住了,可那一身绝世风华却还是令人移不开视线。
想到昨夜看到的那一幕仿若月下仙子的情景,赵寰感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几乎快要跳出胸膛,目光瞬也不瞬的直盯在她的面上。
“鲁淮,居然是你!”认出对方是自己曾经的下属,令狐源勃然大怒,“你叛出飘雪山庄,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并未对你赶尽杀绝,今日你居然还有胆在我面前出现!”
鲁淮神色变幻,目光冷凝:“庄主,非是鲁淮要一心和你作对,我只是想要回雪熙公子,锦亲王仗势欺人将雪熙夺去,我心里不甘。”
听到这里锦瑟简直是想要跳脚大骂,这女人脑子八成是进水了吧,分明是楚雪熙厚颜无耻地巴着她不放,有这么颠倒黑白的吗?所幸令狐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骂道:“放屁,锦亲王是何等人品整个大周都知道,至于去抢什么男人吗?还有你鲁淮,你给我听清楚了,楚雪熙本就是我的小侍,是我令狐源转赠给锦亲王的,什么时候他变成了你的夫君?若是两情相悦也就罢了,这楚雪熙分明对你没有丝毫情义,是他一心想要入锦王府。在我看来,你这副德性和我师妹比起来根本是一个天一个地,只要眼睛没瞎的都知道该选谁,你少在这里自作多情,徒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