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之一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了在马车里侍候的丫鬟,可那丫鬟当时不在场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一回了府后,便再一次被禁足在了咏梅阁里,这一次还加派了两名丫鬟。
她隐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怎也想不通。
……
夜风渐止。
林雪芙早早便洗漱了便回了闺室,今夜无风,她把雕窗半开着,赏着窗外那昏黄斜阳渐渐西沉,心思也沉沉。
沈从白这人脾性不定,也不知今夜会不会过来,她思前想后,终究不安,这事情还没完,他当时虽没说什么,但沈从良毕竟是沈家人。
环儿心思缜密,推门来了她的身旁才小声说道:“姑娘,沈侯爷那事儿,奴婢觉得您还得是好好与他谈一谈。”
“你去厨房里,就说我饿了,叫人做几份精致的糕点,还有讨一些粟子过来,再就……要一壶梅花酒。”
环儿应了一声音出去准备。
林雪芙这头也未歇着,走向了柜子,打开了取出了里面一块朱褐色回纹绵锻,这料子原本是打算给大哥哥做个锦囊的,但是现下,也只有先拿来借花献佛了。
把沈从白安抚好了,她才能有未来。
取出了针线笸箩,拿着绣绷将绵锻给架了上去,随后取了一卷子银色的线子,穿了针引了线后,便着手绣了起来。
她从前绣了很多花样,有些熟络的,早不需要花样就能绣出来。
绣的是最常见的如意云纹,但是她却留了小心思,在锦囊的另一面是用平安二字组成的沈字,喻意他顺遂平安。
……
沈从白夜里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眼前这副景象。
小姑娘坐在窗边,一头青丝散于肩上,脸上未施薄粉,却依旧粉嫩娇柔,柔和的烛光下,她抬头看向他,盈盈一笑,眉目娇柔,让人心陷。
她的手里,捧着一只绣绷,那葱白的指间,是一根细细的针,随着她灵巧的动作下,下上穿动。
她的面前桌上,摆着几碟子点心,一壶小酒。
一旁的碳火里,星火燎动,隐有粟子熟了的香味诱人。
这盛情款待,不言而喻,从未有过。
真是个居心不良的女人。
真是一场明晃晃的鸿门宴。
但他还是翻了窗,入了内,随后转身,将那雕窗给关严实了。
“侯爷来了。”林雪芙放下了手里的绣绷,起身,温声唤了一句。
沈从白眉目似笑非笑,看着她:“三姑娘如此盛情,倒叫本侯有些惶恐。”
林雪芙自是听得出他在打趣她,可眼下是她在求人,姿态自是要放低,态度自是要摆出来。
上一世的悲惨,犹在心头,为了生存,没有什么是不能去做的。
她咬了咬唇,身形一软,直接就往他面前跪了下去:“侯爷,雪芙自知今日之事错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求侯爷不要怪罪,放过雪芙这一回,侯爷知道雪芙虽是被尚书府认回,但终究未从小在膝前养大,无甚感情,眼下犹豫浮萍般无依。”
林雪芙说着说着,眼眶一红,那泪珠儿便跟金豆儿一般地往下掉:“求侯爷……给雪芙一条生路……”
“你……”
她这突如其来一跪,沈从白始料未及,倒是给愣了一下。
瞧她平时也是个大胆的,而且他当时都放了她了,自然也就是不打算追究。
方才那话,也不过是气她平时一副恨不得跟自己撇清关系,一遇事儿就一副讨好劲儿。
但眼下看着她跪在自己跟前,哭得跟个泪人儿一般,心头像被撞了一下。
疼得不行。
“起来!”
林雪芙抬起了头,望向了沈从白,可是却没有起来,只固执地跪在那儿:“侯爷可否放过雪芙这一回?”
沈从白向来是个说到做到,言而有信的人,这件事情,她必须要沈从白一个肯定的答案,她才能安心。
沈从白抿着唇,看着那仰起的小脸,身为大理寺卿,他自是能看得出来林雪芙这点心思。
她虽是哭得梨花带雨,但是那里头可不见得是有多害怕。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一张因为哭而红了起来的小脸,对上那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秋水杏眸,却终究还是退了一步。
“我当时即没有拿下你,自是不会再追究。”
“谢谢侯爷。”
林雪芙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望着他,忍了忍没忍住,破泣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觉得自己没好意思,于是低着头,拿着帕子抹着眼泪。
虽说是有几分装出来的成分,但是她心里也确实是害怕。
前世的悲惨就是罩在她头顶的乌云,她只能步步为营,不让自己再落入困局。
沈从白觉得自己最近这心肠子真的是变软了,从前哪些姑娘往他面前就是哭得接不上气,他连眼角都不会多给一个,甚至会觉得烦。
林雪芙抹干了脸上的眼泪,这才抬起了头,看着他笑着:“侯爷,我给你斟酒吧,这酒是府里厨房一位老嬷嬷自己酿的,我尝过一回,味儿特别好。”
沈从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