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没有出生时的记忆,她也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是从某个活物中“出生”的,还是在世界诞生就与之同在的生物。
她最早的回忆是与这样一幅景象联系在一起的,那就是一个衣着深红色外套双肩绣着金色流苏,头顶海贼帽子的男人,站在她的金苹果树下大快朵颐的样子,黑色胡子随着嘴巴的动作上下起伏着。
在此之前,她对所有一切的感知都是模糊的,不甚清晰的。甚至于连她自己的存在也不记得,只记得一些单独存在的事。
那时金苹果树在她看来只是一个巨大的、与其他东西没什么两样的形体,纯粹的形体,不存在枝干和叶子,也没有果实。她像是被困在固体的果冻里,触摸,品尝,观看,聆听,嗅探,情感,所有一切都是模糊的钝感。
当他站在那里,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鲜活了起来,像是水突然被燃烧到了沸点,鼻腔涌入了青草的味道,她看见了金苹果树的粗糙书皮,十人围包的粗大枝干,树冠上繁硕的金苹果,听见他的伙伴们从远处赶来,太阳的光斜斜洒在枝叶间,再落在她的眼中。
他把世界改变了。
她想要这个人成为她的镜子,把她自己作为一个整体反照出来。
用他来证明自己所有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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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作为人类短暂的一生结束了,她在沉睡中错过了和他最后的道别。
“好久不见了,罗杰”
她把白色的马蹄莲放在一旁,盘腿坐在能略过无数城镇建筑一眼望到大海的高架处刑台上,湿漉漉的晚风拂过黑袍。面前摆好了红棕色的酒碗,酒液丝丝涟漪回荡在其中。
她还是拥有知觉和情感的啊,脸上的湿意滑落在衣袍上,她垂头看向台前,在深色腐朽的木头间她又看见了那深红色的衣袍,眼神上移,罗杰正端着酒仰头一饮而尽,用力把酒碗砸下,望着她咧开嘴笑了,接着她也笑了,眼泪流进嘴里咸巴巴的。
她回来了,思绪平静如烟的袅袅而至,通过她的脑袋源源不断的传来,猛的睁开眼睛,眼前空无一人,只剩红棕色的空酒碗,滚动在深色的腐朽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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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蔚蓝色的新生海平面看到的橙色光斑随着波浪起伏,凝结成蛋黄状样子的太阳挣脱了海平面的羁绊,开始将人们的灵魂从千奇百怪的梦中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