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煜顿时哑声,一腔话皆堵在喉间,可姜韵却还在继续:
“妾身的身子、素来不争气……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姜韵似话中有话,但付煜如今一心皆是她的身子,根本没想太过。
令姜韵怀疑王妃假孕的,可不止王妃怀孕时机太过巧合。
而是她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子,明明她总觉得虚弱,有股子使不上劲的后继无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可就这般,太医却说她身子无碍,只需好生静养即可。
王妃假孕想要瞒天过海,那么就必须要收买太医,否则,谁替她作证她有孕了?
若太医早就投靠了王妃,那她的身子和王妃假孕一事,就可说得通了。
太医很快赶来,果然如同姜韵所想,只说静养即可。
“姜主子不过一时郁结在心,才会呕出血,还请姜主子放宽心,否则对身子无益。”
素来没有对太医说过话的姜韵,忽地睁开眼,轻轻闷笑了声:
“刘太医医术高明,谢过刘太医。”
一句话,倏然让刘太医背后生了冷汗,他心中惊疑不定,总觉得姜良娣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可当他抬头时,却只看见姜韵咬唇闭眸的样子,她模样生得好,仿若生来就会被人捧在手心般,而殿下也没有例外,一心全是她,根本没对姜韵那句话多想。
刘太医稍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多想了。
刘太医走后,付煜立即让人去熬药,姜韵敛着眸眼,任由付煜动作,半晌,才低低道:
“殿下要妾身何时走?”
付煜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她提起,付煜稍顿,却哑声不语。
姜韵顿时知晓了答案。
她咬唇,用力推开付煜,任由身子跌落在床榻上,她背过身子去,一言不发,只须臾后,身子轻抖着,似在无声地哭。
张盛等人皆垂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去看殿下和他宠妾之间压抑的气氛。
姜韵离府前,被绥枝扶着登上马车,付煜亲自送的她。
她一个良娣,因付煜缘故,竟得正门出。
得知这个消息时,后院许多人都不禁拧起眉心,余氏正和刘氏在一起,见刘氏拧眉,她撇了撇嘴,道:
“她都去庄子了,你们还这么容不下她?”
只走个正门,就让她们这么嫉妒?
刘氏一噎,没好气道:“自古以来的规矩,正门只能正妃出入。”
“她一个妾氏,殿下已经为她破了多少次规矩了?”
她们在意的是姜韵从正门出入吗?在意的不过是殿下总为她破例一事罢了。
余氏不着痕迹地撇嘴,说得多厉害,可她瞧见的,却是姜韵一身伤的来,一身伤的走。
若殿下特殊对待,只得这般结果,那她还宁愿不要呢。
余氏和刘氏话不投机,也待不下去,她是闲不住的性子,当下告辞,出了刘氏的院子,犹豫了番,就带着自己的婢女去往了秋篱院。
马车低调,可里面却是十分舒适,足够让姜韵好生躺在里面,姜韵对这些视而不见,她掀开珠帘,露出惨白的脸蛋,平静无痕地对付煜道:
“殿下不必送了。”
前前后后数十个侍卫,淬锦苑的奴才几乎皆被带上,却没有绥枝,姜韵离府前,只求了付煜这一件事,让绥枝留在小公子身边伺候。
付煜自然不会拒绝她。
而让姜韵唯一意外的,就是随着她去庄子的下人中,刘福的身影竟在其中。
姜韵看见刘福时,饶是有些麻木,也忍不住露了分惊讶。
刘福是府中除了张盛,殿下最信任的人,再如何,也不可能让刘福跟着她一同去庄子。
姜韵偏头看向付煜,付煜只垂眸,沉声道:
“你身边无人伺候,本王不放心。”
姜韵靠在马车中,想到付煜的这句话,轻讽般地扯了扯唇角。
马车渐动,姜韵放下了珠帘,只一句轻飘飘的话无力地落入付煜耳中:
“殿下当真觉得庄子更安全……”
付煜尚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拧眉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他站立了许久,才踱步转身,再踏入府门的那刹那间,姜韵的一句话,忽然闪过他脑海。
——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白费力气?
付煜脸色倏然冷沉得有些可怖,他转头看不见踪影的马车,捏紧了扳指。
姜韵的话,可是他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