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诚旭一张小脸绷得紧紧,认真地把孙成斌的话听了进去。孙叔父说的没错,要为父母伸冤,义母是做不到的,亲生的外祖父都没有了消息,现在能帮他们的,只有眼前这位爹爹的老友。
他很想去京城问问自己的外祖父,为什么他会置他们兄弟俩于不顾,难道亲生的外祖父外祖母,还不如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义母不成?
他还想学武艺学兵法,他爹爹就是个武将,他也要当个武将,还要当一个最威风的武将,到时候带兵马直杀到鞑子的老巢去,让他们在他的有生之年,再也不敢犯边。到时候,人们就会说,是范俊丰将军的儿子把鞑子给打残了,给大夏朝几十年的太平。
他要让所有的人在提到自己爹爹的时候,都充满了羡慕,因为他有一个好儿子,而不是背着叛国的罪名,连尸首都不知道落到何处。
还有娘,失踪的娘,也许娘还活着,在哪个地方受苦,只等着自己的儿子去救她于水火。
范诚旭的眼神越来越坚定,面对着孙成斌道:“好,我跟孙叔父去!”
“好!”孙成斌抚掌大笑,“不愧是你爹爹的好儿子!”
范诚阳不明所以地看着哥哥,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
高媛百感交集,愣愣地看着突然之间就长大了的范诚旭,人家都说男孩子的成长是一夜之间的事情,果然如此。不过就是下了一个决定,可再看他,就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儿童的懵懂无知,范诚旭用自己的方式,成长为了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少年。
可是,他只有八岁。
高媛鼻子一酸,一行清泪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范诚旭选择的这条道路何其艰难,也许穷其一生也难以达到目标。他自己知道吗?
她这边泪眼婆娑,那边范诚旭的心里也不好受。亲爹亲娘的仇要报,眼前这位救他养他的义母之恩,更是要报。他对着高媛跪了下去,抱着她的膝盖道:“娘,孩儿不孝,辜负了娘的一番好意。孩儿定努力读书习武,将来给娘养老。”
范诚阳伸出小手去擦高媛的眼泪:“娘不哭,不哭。”
嘴里让高媛不哭,他自己的眼泪却如断线之珠滚滚而落,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高媛伸手,把范诚旭拉起来:“旭哥儿,你知不知道,你以后会走一条多艰难的路?要付出多少艰辛?太苦了,太难了……”
“娘,孩儿不怕。”范诚旭声音朗朗,透着儿童没有的坚定,“孩儿知道,娘是怕孩儿受苦,可玉不琢,不成器,孩儿若只求温饱小康,又怎么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孙成斌的眼睛亮得惊人,真是个好孩子啊,有志气!
生怕高媛的眼泪软化了范诚旭的斗志,他急忙道:“柴娘子也莫要伤心,承大任之人,无不苦心劳骨,方能成大业。有这样的孩儿,柴娘子该高兴才是。”
高媛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情感作祟,舍不得罢了。最重要的是,范诚旭做了决定,范诚阳也是要跟着的。她做不来让两个孩子分离的事情,情感上的伤痛是避免不了的。
范诚阳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什么这个姓孙的叔父一来,自己就要和哥哥一起离开娘,要到别人的家里去。
他懵懵懂懂地问:“娘也去吧?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还要去接叔父和大哥的。”
高媛蹲下身子平视着他:“娘不去,你和哥哥去。等你们学好了本事就可以回来。”却是不敷衍他,把他的问题都回答了。
范诚阳恍然大悟:“是去书院吗?”
就像叔父和大哥一样去了书院,隔一段日子就回家一趟?
高媛忍住心中酸痛点头:“是了,孙叔父家里也有个书院,只是这个书院有些小,学生也不多,阳哥儿和哥哥去了要好好学,学好了本事回来看娘。”
范诚阳大声应道:“好,我好好学,也去考秀才。”
孙成斌见高媛三言两语就把范诚阳哄好了,不由暗暗高兴。范诚旭不愧是长子,很有长子的担当,说服他基本上不费功夫。可这个范诚阳就不一样了,还是一团孩气呢。又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现在见他高高兴兴地跟着自己回家,一颗心总算安定了下来。
他立刻吩咐点墨准备出发,兄弟俩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孙成斌也看不上那些东西,干脆就什么都不要了。饶是如此,高媛还是把一个玉蝉和一个金项圈递给了范诚旭:“玉蝉是你的,金项圈是阳哥儿的,都是你们爹娘留下的东西,好好收着,也是个念想。”
范诚旭还以为这两样东西早被夏竹带走了呢,没想到还被娘好好收着,感激地收了,小心翼翼地揣到了怀里。
范诚阳坐在车厢里,从窗口兴奋地冲着高媛摆手:“娘,我很快就回来啊,娘在家不要想我。”
高媛强笑:“好,娘在家等着阳哥儿回来。”
范诚阳嘟起了小嘴:“娘不去接我吗?你都去接叔父和大哥了。”
高媛:“是娘说错了,娘自然是去接你和哥哥的。”
范诚阳觉得今天的娘很奇怪,老说错话,一直把二哥说成哥哥。不过,他都已经是要上书院读书的大孩子了,心胸总要开阔一些,就不跟娘计较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