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快要装不下去,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上扬的时候,他的媳妇,房秋实同学,忽然搂着他的脖子哇的一声哭了。
顺便帮他洗了个头。
泪水洗头,高级,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待遇。
他也不敢动,就这么任由委屈的小媳妇在这高兴得落泪。
“茂行,我们有宝宝了!”等她哭够了,这才松开他的脑袋,拿出那份b超单,“看,三个月了!明年这时候,不,不用到这时候,明年夏天,你就当爸爸了!”
“媳妇,我们回家,好吗?回家庆祝一下。”陆茂行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
心里那股被强行摁下去的喜悦,终于可以放肆地撒野了。
真好,媳妇没有多想。
真好啊。
两人依偎在一起,并肩离开了医院。
开锁的时候,陆茂行才问了一句:“媳妇儿,那这学,咱还上吗?”
“上!为什么不上,国家哪条法律说不让我上了?我就要上!”不光要上,还要考出惊人的成绩,这这帮小人狠狠地羡慕,卑微地痛哭!
她要碾压他们,要让自己的宝贝接受最好的胎教——有什么比一直忙着学习的妈咪更能带来有价值的胎教呢?
陆茂行没有意见,但是今天他不想让她回去了。
谨慎的陆先生难得任性了一把:“那今天不上行不行?回去,让我好好搂搂你。”
“你厂子不管了?”房秋实都傻了,她家陆先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啊。
结果回答她的却是:“今天是第一套操作验收,李姐会帮忙把关的。走!”
“那行,走,买点什么菜吗?”都中午了,她和陆茂行也没说要回去,大姐肯定没做他们的饭。
陆茂行没意见,这会儿中午了,菜市场收摊了,两人就去镇上码头买了几条鱼回去。
离开的时候,听一旁的婶子嘀咕道:“你们知道吧,老白家闺女又发病了。”
“造孽啊,也不知道怎么受的刺激,不是说有一年多没发了吗,还以为好了呢。”另一个婶子贴过去咬耳朵。
那婶子啧啧嘴:“谁知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么,老白年轻的时候就没少作孽,大概都是报应吧。”
“哎,真是报应的话,那也应该报在他自己身上啊,冰冰这孩子多可怜啊。”
“你不懂,报应在下一代才是最狠的,毕竟这孩子就是父母的肉啊。”
“哎,算了,这几天不从他家门口走了,早上我过来时,冰冰那哭声,跟杀猪似的,怪吓人的。”
“我也不走了,咱们待会收摊一起绕路吧。”
两人为了听这一耳朵闲话,特地在另外一个摊子前停下,多拎了两条鱼回去。
才出了镇子,就看到吴二哥推着一辆木板车,急乎乎地往镇上跑,车子上还躺着个人,天冷了用被褥盖着看不真切。
不过从那露出来的半截头发可以看出来,年纪不小了,还是个女的。
见着房秋实,吴二哥立马喊了一声:“哎,秋实妹子,遇见你可太好了,快,跟我一起去卫生所,你娘不知道吃了什么,快不行了,快,叫妹夫下来帮忙推一推车,这一路过来,我胳膊快没知觉了。”
房秋实吓了一跳,急忙从车上下来,走过去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赵芳。
双目紧闭,嘴唇惨白,下巴一直在打哆嗦,像是中了毒似的。
“她不会是误食了乐果吧?”喝了农药的人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一直哆嗦,要死不活。
房秋实上辈子见过好几个都差不多这样。
吴二哥挠挠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已经让三虎子去碧水村通知你大姐了,等会你们姐俩商量看看该怎么办,当务之急,先把人送去抢救。”
“好。”房秋实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她是恨赵芳,可也没法眼睁睁见死不救。
哪怕是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行善积德呢。
等到了医院,那个老知青正好也在,立马把人推手术室去了。
半个小时后,老知青出来了:“喉咙和食道被灼烧了,食道已经排空了,看残留物,应该是吃了什么精油?”
“精油?”房秋实想不通,好端端的,她一个天天哭穷的老太婆上哪里弄的精油?
慢着,精油?
房秋实和陆茂行不约而同看向对方:“玫瑰精油?”
“那就是了,不过幸亏发现得及时,回去多吃点清淡的,好好养着问题不大。”老知青说着让护士把病人推了出来。
房春花赶到后,一听说吃了玫瑰精油,顿时自责起来:“都怪我,没拦住她,她上楼揣了一堆东西走,还说什么正好回去炒菜。我哪里想到是玫瑰精油啊。这玩意儿听说还挺贵,居然会吃死人的吗?”
“倒是吃不死人,只是会灼烧食道和胃部,出现中毒反应,像患者这样年老体弱的,肯定就扛不住了。对了,我提醒你们一句,不管你们跟患者有什么恩怨,都不该逼迫她吃草啊,食道里排出来的,那是人吃的东西吗?”老知青说完,叹着气走了。
造孽。
多半又是不把女儿当人,女儿长大了翅膀硬了就报复起来了。
他猜错了,她们姐俩真没人虐待赵芳。
虐待赵芳的,是房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