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令贵妃一张慈善的面孔铁青了。
盈玥忍不住笑了,“既然七妹有心向学,我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没有弃你而去的道理。”
令贵妃登时爆发了,怒目呵斥馥苏里:“你一个公主,学什么骑射?女儿家要以娴静温婉为要,整日学那野蛮行径,成何体统?!”
七公主脸上瞬间失去了神采,一双澄澈的眸子瞬间黯了下去,满是神伤。
盈玥立刻毫不客气反怼回去:“骑射何时成了野蛮行径?大清是马上得天下!这立国之本,怎的到了贵妃嘴里,竟成了野蛮行径?!”
令贵妃一噎,立刻反驳道:“满人男子学骑射是应该的,可女子就没必要沾染了!女儿家应该多学女红女德、修心养性!”
盈玥挑眉,“可七公主不是寻常女儿家!她将来十有八九要抚蒙!去了蒙古,不会骑射,岂非叫蒙古人嘲笑大清的公主鞍马弓箭皆不能?这不是给皇上丢脸吗?!”
盈玥说完这番话,毫不停顿,继续冷眼撇着令贵妃反问道:“或者说,娘娘有自信,可以凭自己的君恩圣宠,为七公主筹谋,让七公主留京择婿?!”
“若是有绝对把握可以留京下嫁,那七公主的确是不必再学骑射,只管学学女红女德就足够了!”
盈玥连珠炮般说完这些话。
令贵妃却如哑了火儿一般。
馥苏里抬头看着自己的额娘,眼中带着最后的一抹的希冀,“额娘可有把握让女儿留在京中,不必承受远嫁之苦?”
令贵妃嘴唇动了动,“所有公主的婚配,素来要有皇上太后做主,若皇上太后已有决断,我也无能为力。”
馥苏里一双清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她低下了头,低低道:“没关系,我不会勉强额娘去做力所不逮之事,额娘不必因此为难。”
面对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令贵妃也只得扬起一个和蔼的笑容,“额娘知道,你是最乖的了。”
馥苏里抬起头,露出温软的笑容:“额娘要忙着宫务,还有照顾十五弟和九妹,已经够辛苦的了。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额娘不必担心。”
听着这样乖巧懂事的话,盈玥心里却听出了浓浓的酸楚意味。
身为儿女,可以忍受父母的偏心,但对于一个无心乃至狠心的母亲,那真真是叫人绝望。
令贵妃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好生歇息吧。”说完,令贵妃再也不留恋半分,转身而去。
“恭送额娘!”馥苏里朝着令贵妃那远去的背影,深深屈膝一礼。
她维持着这个礼数,一直看着令贵妃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木木然起身,她一脸疲惫地看着盈玥:“十一嫂,我累了。”
盈玥一怔,忙道:“你额娘与我有些龃龉,所以才……”
馥苏里什么都没说,她转身软在了罗汉榻上,埋头伏在了软枕上。
然后,盈玥分明看到她的肩膀在一下下颤抖着。
她在哭,却没有发出丝毫哭泣的声音。
那是在极力隐忍着哭声。
盈玥眸子一颤,这个孩子……她什么都看出来了,什么都明白了,所以才会这般伤痛。她明白自己的母亲根本不愿意她留京,她也明白是自己的母亲让她受伤,目的仅仅只是因为不喜她与自己这个十一福晋来往。
盈玥的手轻轻落在馥苏里颤抖的削肩上,想要劝她别哭别难过,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轻声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听到这番话,七公主抬起了埋在枕头里的小脸上,她的双眸已经红肿,泪水肆意横流。她转身便扑进了盈玥怀中,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般。
不,其实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因为太懂事,才叫人错以为不是个孩子了。
等到七公主哭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盈玥才唤了两个宫女将她扶进内室。
回到澄心馆,少不得得先换下那被泪水浸湿的衣裳。
正换衣服呢,永瑆嘿嘿笑着从屏风后探出了脑袋来。
盈玥狠狠瞪了一眼这个不要脸的偷窥者,“看什么看!”此刻她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肩膀、胳膊和半后背都露了出来——其实在现代,这算啥?才露出这点,上街都会被人嫌弃保守!
“诶?”永瑆好奇地瞅着桌上胸襟湿透的衣裳,“这是怎么弄的?”
盈玥叹了口气,飞快穿上中衣,才把今日发生的事跟永瑆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永瑆脸色阴沉了下来,吐出四个字:“枉为人母!”
第二七七章、汗阿玛求放过o(╥﹏╥)o
金红的晚霞映在西窗上,寝殿内燃起了烛火,盈玥翻看着账册,想着十二阿哥成婚之日,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
永瑆却一把伸过了手来,夺走了账册,他黑着脸道:“贺礼爷已经准备好了!你不必选了!”
盈玥娥眉一挑,“哦?你打算送什么贺礼?手写的中堂?还是手抄论语?”
永瑆冷哼:“爷的字儿,一字千金!以后,断不会再送给他了!”
盈玥险些没翻白眼,还一字千金?这也忒自恋了点吧?
“前儿御前填诗,汗阿玛赏了我一方上好的澄泥砚,便宜他了!”永瑆哼哼道。
盈玥巨汗,“人家成婚,你送砚台?这不太合适吧?”——虽说澄泥砚算得上贵重雅致,可着实驴唇不对马嘴。
“有什么不合适的?十二弟最喜欢收集砚台,他的砚台足足占了大半个书房呢!”永瑆一脸瞧不上。
盈玥不由一怔,她忽的想起了那年生日,十二阿哥送那方端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