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慢慢抬起头,自言自语,“原来,我和她一样可怜。”
“她”,指的是林疏月。
此情此景,倒有几分心有戚戚的氛围了。
待他沉溺醒悟后,魏驭城这才站定,示意保镖给李嵊松绑。
李嵊踉跄着身子,慢慢站直。对魏驭城的态度,有了几分动摇。气氛刚往一个平滑的方向发展,魏驭城说:“你来。”
男人气场逼人,如八方来风,笼罩周身透不过气。
李嵊放下敏锐,听话照做。
到面前了,魏驭城先低了下头,再抬起时,拽着他的衣领,一脚狠狠踹他肚子。李嵊痛苦倒地,直飞两米远,背撞在墙壁上,在地上蜷缩扭动。
“这一脚,是你欠林疏月的,她有什么错,被你们这群烂人破坏了她原本平静的人生。”
魏驭城面寒如雪,拎起李嵊,连扇三耳光。清晰的皮肉响在空旷的厂房内更可怖。李嵊白眼直翻,鼻孔冒血,胸口剧烈起伏。
“这三耳光,是让你长记性。以后胆敢再出现她面前,我不会饶过你。”魏驭城捏着他的后颈,狠狠往后折,“你若心有不平,来汇中集团找我,堂堂正正做个男人,和我面对面地较量,而不是当阴沟里的蛆虫。”
魏驭城稍停顿,但手劲未松。
维持十几秒后,他才放过李嵊,掷地有声道:“还有,林疏月并不可怜。从头至尾,她活得干干净净,站得笔笔直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她比?”
出废旧工厂,李斯文紧跟其后,不放心,“魏董,我开车。”
“不用。”魏驭城轻抿嘴唇,淡声说:“我自己来。”
回程,车内没开空调,车窗过风,像呼啸的小喷泉,卷走大半燥热。反光镜里,点点光影明暗不一,像撒下的星,随风飞去天际。
魏驭城去了一趟同在市郊的祈礼山。
山腰处的寺庙隐在夜色里,愈发庄重沉静。寺庙顶是黑活瓦,上头立着镶金边的五脊六兽。这个点,自然不供香火,闭门谢客。
魏驭城没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会。
面朝深山远林,背后是金樽佛像,该是到了时辰,寺庙内悠远的撞钟声抚慰赶路人。魏驭城静静抽了两根烟,然后将烟头收于掌心,转过身,朝着门口的佛像俯身叩拜。
一身戾气抖落平复,散去风雾蛙鸣里。
他这才迈步下山,驱车回明珠苑。
—
陈姨开的门,露出一条缝时,就比了个嘘声的动作,“月月睡了。”
魏驭城换鞋,车钥匙轻放在玄边柜,“多久睡的?”
“这两日都早,八点多就熄了灯。”陈姨忧心,“而且她胃口不好,只吃一点点的,是不是我厨艺退步了?”
魏驭城笑了笑,“不碍事,您也去休息。”
怕吵醒林疏月,他还特意在客房洗的澡,进卧室的动作轻之又轻。不敢开灯,只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明。
可一转身,便猝不及防地看到林疏月盘着腿,坐在床上像一尊打坐的小菩萨。
魏驭城皱皱眉,“醒了?”
他摁亮夜灯,暖黄光亮充盈房间。
林疏月低低嗯了声。头发乱,鼻头也红红的。她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向他。
魏驭城不由发笑,走去床边,“好,抱。”
抱到了。
两个人的心都满了。
林疏月的脸埋在他胸口,低声问:“你去哪了?”
魏驭城说:“去祈福了。”
林疏月嘟囔,“又骗我。”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真的。”
“那你求了什么心愿?”林疏月无边无际地猜测:“财和权?你还不多啊。”
魏驭城笑,呼吸薄薄一层,烫着她侧颈,他说:“求你。”
林疏月一怔。
腰间的掌心,立即将她环得更紧。
安静片刻,魏驭城低声:
“祈我月月,在以后的每一天,能够恣意地谈笑风生,心无旁骛地做自己。从容不迫地欣赏每一场日出与日落——
与我。”
第71章 鸳鸯
一室安宁, 只有窜动的精油香是唯一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