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发现,被窝中的自己,上半身光溜溜的。
等等,事情有点不对啊。李恒,杀人如麻,坑人不眨眼的李恒将军,居然帮她擦身?丫头呢?海婆呢?崔妈妈呢?
莫非,他真爱上她了?不不不,怎么可能爱上。她在心里冲自己狂吼,重新想!
必然是他和魏先生设了今晚的套,顺利完成后良心发现,对她稍微有了点愧疚?
不不不,再重新想,暴君怎么可能愧疚?
一定是魏先生给他安上的那个人设,说他钟情顾家女,不惜单枪匹马击杀了土匪头子。那么,这人设有什么用?后面肯定还有手段。比如说,因为夫人,所以过路费收得贵?因为夫人要修堤,所以他不得不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因为夫人娘家想一举拿下购粮的生意,所以不得不让顾青山独揽!
顾皎越想,越是寒彻骨。
她是糟糠妻,可不能走红颜祸水的路。
李恒这渣渣,连同魏明那老狐狸,已经将她丢锅里,开始温水煮了。
“喝药。”他不知从哪儿端出来一碗药,坐床边。
顾皎就那样看着他,再看看平躺着的自己。
李恒可能有点窘,将药碗放在旁边,俯身将她整个人扶坐起来。衾被很应景地落下一个角,显出一段白腻的皮肤来。顾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先别开脸帮她重新遮得严严实实。
何必呢,不是已经在昏迷的时候裸裎相见了吗?这会儿装纯洁?
顾皎问,“怎么不叫丫头来帮忙?”
“半夜发烧,找魏先生忙了许久,丫头们都累了。那个老婆子,我不爱她进房。”李恒重新端了药碗,吹了吹。
好神奇,头回从他口中听见带感情色彩的词。
不爱?根本就是讨厌吧?
顾皎再眨眨眼睛,低头看看被包成粽子样的自己,“你看见了吧?”
李恒拿调羹的手僵了一下,有些莫名的恼怒。
她不放过他,道,“是不是觉得有点小?”
何止小啊,差不多小笼包的程度。
李恒放下调羹,直勾勾看着她,为什么会有这种问题?
她道,“你是不是喜欢大点儿的?前几天还嫌我没二两肉。其实,你要肯再等等,会大些的。”
他没吭声。
顾皎彻底清醒了,怎么会放过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她继续道,“怎么不说话?”
“喝药吧。”李恒开口,虽然尽量平稳,但尾音还是有点抖了。
顾皎脸藏在衾被里闷笑一下,郁气稍微解了点儿。她抬抬头,略露出半张脸,“延之,你还没回答我问题。是就这样好,还是大点?”
“顾皎,你可以闭嘴了。”他重新拿起调羹,盛了一小勺子递她嘴边,“喝。”
她被吼了,略有些委屈地看着他,这也太凶了吧?
李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放柔一点,“喝药。”
顾皎这才道,“有糖吗?之前每次喝药,小丫头们都会先给我塞一颗糖。嘴巴里甜甜的,就不怕苦了。”
李恒拿调羹的手十分稳当,但显然是在怄火了。
她火上加油,“没有就算了。反正再苦也比不上刚吹的那些风,我略忍忍,眼睛一闭就全喝下去了。”
李恒额头青筋几乎绷出来了,他道,“顾皎,别得寸进尺。”
她张了张口,抓紧衾被,垂着头委屈巴巴道,“哪有,人家不都说了没有就算了吗?”
这是算了的态度吗?
魏先生往日总嫌女人麻烦,说李恒的母亲阮之小姐是世上最麻烦的女人之一。李恒总觉得他偏见,更何况母亲乃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女人,怎么可能麻烦?可这会儿,他开始有所了解了。
世上怎么会有怕喝药的娇女人?
李恒重新将药碗放下,起身去旁边搁杂物的架子上翻找。他从来不吃糖,少少的几次共餐似乎见过顾皎吃药。那个叫杨丫儿的丫头,确实会在她喝药之前给她喂一颗糖。
东西,应是在这架子上拿的。
顾皎头也不痛了,眼睛也不花了,脑子里面的浆糊也开始慢慢归位了。她侧头看着李恒,小伙子穿着白色的寝衣,头发散在肩膀上,人又站在烛火边。都说灯下看美人,古人诚不欺我,确实是美人。只他偶尔动作的时候露出的哪点胸膛和腰身,真的可以上手摸一摸。
她碰了下自己有点干涩的嘴唇,略遗憾。今儿也是病了,又要喝药,口气肯定不好。亲,便先不亲的;上手,找机会试试。
“是这个?”李恒翻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她看。
顾皎探头看了下,一个银镶绿松石的,确实是她的糖盒子。她点头,“是的。”
他略嫌弃地打开,从里面挑了一个小纸包,拆出来一颗糖,递给她。
她微微转脸,要他喂。
他冷脸,不干。
她再往前凑了凑,还是要喂。
李恒腮帮子咬得死紧,无法,只好往前送了送。
顾皎冲他笑,张口含住他拿手指,吸住糖果的同时,舌尖在他指头沾了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