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没有骗你。最后这次冥魔海啸,攻破了许多州国,不过如今已无大碍了。”
“死了很多人吧?”韩少陵唇角浮起苦笑,泛黄的血液顺着嘴角汩汩往外流。
“是,不过大家对付冥魔的经验也更足了。”桑远远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忽然浮起了发着光的微笑,“一切伤害,只要不能消灭人类,都只会让我们更加强大。”
“韩州怎么样?没了我,韩州……”韩少陵皱起了眉。
桑远远微笑道:“韩州很好。你的堂弟韩少风,很沉稳,守下来了。”
“那便好。”韩少陵脸上浮起了笑容,有欣慰,亦有自嘲。
“这个世间,少了谁不行呢?”他喃喃道。
“是啊。”桑远远赞同,“一切,本就该顺其自然。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道。强行将气运聚给某人,只会弄巧成拙,反倒成为一害。”
“不错。”韩少陵笑了起来,“桑儿,若我早知道,自己夺了苍生气运,带来这么多灾难,我早就亲手杀死梦无忧,然后挥剑自裁了!你信我。”
“我信。”桑远远轻轻点了点头。
像韩少陵、皇甫俊这样的人,虽是敌对,但她却知道他们骨子里都是真英雄。为了苍生,为了人族,他们是不惜己身的。
“好,你信我便可。桑儿,若有可能,还请替这苍生,拨乱反正吧!”韩少陵微微地笑着,目光忽然一滞。
幽无命偏头看了看:“他自绝心脉了。走吧。”
二人踏出洞窟。
桑远远忍不住回眸望了一眼。
“小桑果!”幽无命凶恶地瞪着她。
“其实我和他,真的不熟……”桑远远轻声叹息,“觉得有一点可惜罢了。他与皇甫俊,其实都是守护云境的英雄啊。”
韩少陵与幽无命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只可惜到了今日,他已被那七彩光和情族之毒渗透,连桑远远也无力回天了。
“嗯。走咯。”幽无命揽住了她。
顺着通道,二人很快就找到了位于云州的深渊口,如今幽无命的翅膀熟练度更高了,飞越区区深渊口更是不在话下。
……
冀都。
“镇西将军,冀州王再次求见!”
“不见。”皇甫雄唇色有些发白,独坐在窗下,目光怔怔的。
八十万大军,调动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他得在冀州等。
前几日,他的心还像是被扔在油锅中,一直煎一直煎一直煎,等了那么几日,倒是冷却了下来。
姜雁姬无数次试图联络,皇甫雄都称病推了。
他知道自己。
听到那个歹毒女人的声音,必定会按捺不住自己那满肚皮脏话。
现在不可以。大军仍有大半未到,打不得。
这些日子,皇甫雄根本不敢回忆皇甫俊的音容笑貌。他的人生里,皇甫俊一直像座灯塔,指引他,率领他,是明灯,亦是港湾。
虽不去想,但无论身处何地,皇甫雄都会有种错觉,自己失了灯,陷在了粘稠浓密的黑暗中,挣不脱,甩不掉。
头上白发一根接一根冒出来。
灵耀境的强者,亦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
有时这么坐着,一个恍惚间,竟看到了自己的末路,知道自己势颓如山倾,根本不可能斗得过那样恶毒阴险的女人——连大哥都输了,不是吗?
但他立刻又给自己打气。
手边放着不久之前那位先生送来的,《萧仲复仇记》的结局。
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萧仲可以,我亦可以!”
胸中却难免还是淤堵,张口一吐,又是带血的痰。
像是陷进了挣不脱的泥沼。明明仇深似海,该是一往无前之时,可是情绪却始终阴暗灰败,拖得越久,越是觉得满心无力。
皇甫雄是多年领军的人,他深知将领的气势足以影响全军。他这个领头羊尚且如此,更别说麾下那些将士了。
“我真能斗得过她吗?”皇甫雄的目光,渐渐浑浊,“上苍若是有眼,可否给我一点启示?我皇甫雄,此生当真还有希望为兄长复仇么?!”
“笃、笃、笃。”
很清脆,很欢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甫雄双目微张,偏头望去。
愕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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