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瞎子?”
“就是他。传言那位顾大学士能晋升如此之快,都是托了他家那位大娘子的福气。”说到这里,此人又压低几分声音,“说是圣人看上他家那位大娘子了, 前几日蟹会,圣人还在宫道上将人堵了。”
另一人倒抽一口凉气,“咿呀,怪不得他一个瞎子能如此平步青云,咱们朝廷之上,哪里有瞎子做官的道理,原来道理都在这呢。”
听到这些话,苏苟脚下一软,登时跌坐在地,然后一阵头晕目眩,一个不慎,在那拐角石阶上连滚三个跟头。
正躲在拐角处说话的两位内阁学士看到苏苟,面色大变,赶紧上前,“哎呦,苏首辅,您怎么样了?”
苏苟连连摆手,急赤白脸的出了宫。
这可是要出大事啊!
……
苏苟一路回府,左思右想,不知什么时候竟走到了一扇黑油大门前。
他抬头往上一看:顾府。
这是顾韫章的宅子。他居然不知不觉走在这来了。
有丫鬟正从一旁角门里出来,看到一身官服的苏苟,立时上前道:“这位老爷可是有事寻我家郎君?”
丫鬟年纪小,不知苏苟身份,只认得他身上的官服。自从顾韫章得圣人青眼,进入内阁后,每日里过来寻她家郎君说话的官员数不胜数,这小丫鬟自然也以为苏苟是来巴结的。
苏苟道:“你家大娘子呢?”
“大娘子?”那小丫鬟想了想,然后道:“啊,我家大娘子出门去了,说是宫中贵人邀了一道去赏桂花呢。”
“宫中贵人?”苏苟面色大变,“哪位贵人?”
“好像说是贵妃娘娘。”
贵妃?苏苟脸上急色稍退,他在那小丫鬟面前踱步了两个圈子,然后猛地一拍手,急匆匆又往宫内赶。
……
景仁宫内,大皇子看着面前的顾颜卿,亲自给他递了一碗茶,“二郎,你近些日子可与我生分不少,难道还在介意那件事?当时我只是头脑发热,不清醒,再说了,我也没碰上呀。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到。”
大皇子吊儿郎当地甩了甩手。
“不仅没碰到,这脸都差点被毁了,你看看,如今上头还留着疤呢。”大皇子说的是上次联合苏莞柔将苏细迷昏带进宫的事。
大皇子知道顾颜卿对苏细的感情,他见顾颜卿板着一张脸,心中有些恼怒,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略有些不耐。
不过一个女人,犯得着这么较真嘛。
而且这顾颜卿不是也对他的嫂嫂别有心思?这心思比起他来,也没高尚多少。
见顾颜卿依旧不领情,大皇子抬手,让宫娥送了件东西来,“今日唤你来,是有件东西要给你。”
顾颜卿朝大皇子看过去。
大皇子将那宫娥递给他的木盒递给顾颜卿,“这里头装着你父亲用来勒脖子的白绸,你看看。”
顾颜卿神色一凛,他迅速接过木盒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条半旧白绸,脏兮兮的像是放了很长时间,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顾颜卿一眼就看到了白绸尾端的那点绿色翠竹。
这是顾韫章的白绸!
看到顾颜卿那瞬时晦暗起来的眸色,大皇子便知道这东西给对了。
“当初你父亲执意要见那顾韫章,我就觉得不妥,后来听说你父亲自尽了,我就派人去昭狱里头看了一眼,当时拿到这白绸觉得没什么用,如今瞧见那顾韫章的嚣张模样,觉得这白绸似乎还是有点用的。”
顾颜卿单手抓起那白绸,紧紧攥在手里。
大皇子走到顾颜卿身边,单手按住他的肩膀,“二郎啊,你难道就没想过,像你父亲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尽的?”
顾颜卿双眸睁大,他攥紧手,胸腔之中仿佛涌起巨大的泥潭漩涡。他浑身一震,张开嘴,眼前却黑沉沉的仿佛什么都瞧不见。
是啊,像父亲这样的人,怎么会自尽呢?
“二郎,我也不是要挑拨离间,你难道就不觉得你父亲走的太奇怪了些吗?而那顾韫章,也确实太诡异了些。”大皇子的声音飘飘忽忽的穿透顾颜卿双耳。
“你看看他如今拥有的一切,哪一样不是你们顾家曾经有的?”
顾颜卿用力攥紧手中白绸,心思转动间掌心突然一阵刺痛。
疼痛使他回神,顾颜卿心中的恍惚感瞬时消散,“大皇子说的,我会去查清楚的,多谢殿下的白绸。”话罢,顾颜卿站起身欲走,却被大皇子又重新按了回去。
“别急,话还没说完呢,”大皇子俯身,贴着顾颜卿的耳朵道:“二郎,我知道你在调查苏细。”
顾颜卿瞬时抬眸。
大皇子把搭在顾颜卿肩膀上的手挪开,“二郎不必惊讶,我在京师内也是有些暗桩的。”
顾颜卿垂眸,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条白绸收入宽袖暗袋内,“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见状,笑道:“二郎,如今咱们在一条船上,你放心,我不会伤她的,我只是想知道,你查到了些什么。”
“殿下怎么突然对她感兴趣了?”顾颜卿眸色警惕。
大皇子摊手,正欲解释,一旁珠帘轻动,贵妃盛装打扮而来,看到坐在暖阁内的两人,笑道:“二郎来了?”
顾颜卿起身行礼,“姨母。”
“不必讲究这些虚礼,坐吧。”
贵妃坐到榻上,看一眼大皇子,然后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顾颜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