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啊,”尹敬修叹了口气,“是真累了。希望尹家以后在你手上能越来越好吧。”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放下听筒,抬起两只手转过身对狱警说:“我没什么话说了,劳烦二位大哥了。”
尹敬修在将听筒放下时,手指有些颤抖,所以没放好,尹少城在这边还是能通过听筒听见他在里面对狱警讲话。
那语气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谦卑,是从尹敬修口中说出来的。
他抬起两只手,配合狱警将手铐铐上,而后被人带出去,“哐”的一声,门关上了。
监狱的后操场杂草丛生,尹敬修被带回到场地,狱警给他解开手铐,推他前进,继续拔草。
他蹲下,烈日晒在他的板寸上,阳光几乎快贴上头皮,又热又痒。
他想起叶曼西出国的前一天来监狱里看他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只不过那时候还没这么热。
她的面容很憔悴,她说她流产了,陆唯找到他存放在尹家老宅的光盘,她销毁了。
“尹敬修,从此你我再不相干。”
离开之前,她留下这句话。
事实上,尹敬修对叶曼西到底是不同的,但具体不同在哪里,他说不清。只觉得在女人说完那些话的时候,他的心底涌现出从未有过的悲哀。
他想了很多。
在夜晚,所有狱友都睡着的时候,他会望着天边的月亮发呆。
有时候会想起尹家,有时候会想起他那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堂弟,想他怎么还不醒,怎么还不到监狱里痛骂他,或是打点狱警好好教训他?
可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曾经在他身下承欢的女人。
他有过很多女人,但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超过三天的。叶曼西不同,她不仅能在他身边超过三天,直到现在他还在想着她。
好几次,他都在问自己,是不是后悔了呢?
是啊,后悔了。后悔那么对尹少城,后悔当初差点伤害了陆唯,后悔害了爷爷古稀之年还要受这种罪,而最后悔的,莫过于毁了叶曼西。
“又被打了?”旁边的狱友挤过来。
尹敬修一回神,漠然道:“没有。”
“那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像哭过。
是吗?
他抬手,果然,湿润了。
就这样吧,二十五年后,他是什么样,她又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对,就这样吧,等时间过去了就好了。
等时间过去就好了。
傅远征也是这么想的。
上午的商业会谈结束后,下午是同另一家企业的项目负责人见面。
公司近期有一个同政府合作的旅游度假区项目,同时还有另一家合作企业,这次的项目是傅远征亲自把关的,关系重大。
对方企业派了项目负责人过来,人已经在会议室了。
张宋打开会议室的门时动作停顿了一下,不过面色如常道:“各位久等了。”
他走进来,恭敬的站到一边。
沉稳的脚步声传进来,穿着一身剪裁匀称的黑色高定西服的傅远征出现在人前,他眉目清寒,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人。
他入座,也看见了座位斜侧方的薛柠。
她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裙,典型的职场dy。
她就是另一家企业的项目负责人。
傅远征的脑海只是快速掠过那天晚上薛市长将她带去饭局的一幕,很快,他便清泠道:“开始吧。”
而薛柠,也并没有因为两人见了几次面而表现出比平常人更熟络的表情,她和傅远征真要算起来,也只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她礼貌的颔首,点到即止,很有分寸。
薛柠将本公司需要负责的项目以及需要对方合作的地方叙述了一遍后,文文静静的问:“傅总,这就是我们公司对这次项目的主要内容,有不当之处,您可以指出来。”
薛柠的报告可以说是无懈可击,面面俱到。
傅远征无异议,后天就是奠基仪式。
会议结束后,薛柠主动伸手,“以后就请傅总多多指教了。”
傅远征绅士伸出手,握了她的指尖之后,就将手收回来,双眸间是一贯的清冷神色,只是说话的语气多了几分和气,“薛经理客气了。”
一场会议,结束后已经临近饭点了。
这个是张宋早就计算在内的,饭店也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着一行人入座。
明月楼都是北安城的特色菜,北安城的口味不重不淡,就算是口味偏咸或是偏淡的人,也还能吃的习惯。
张宋做事,傅远征一向放心。
今天是尹少城出院的日子,中午的时候尹老在家已经给他摆上一桌,给他去去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