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一介书生,整日里埋首书本,只觉得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善心人。加上小女那时还年幼,同他儿子一般大小,哪知道他打的那个龌龊主意。前几个月,他向我来提亲,我自然是拒了,他却到处宣扬出去说我允了。我心里的确是憋了一团火,他死了,我高兴极了,我昨夜还破天荒多喝了几杯药酒。可是大人,”贾儒士言辞恳切的说道,“他的死的确与我无关。”
武昱岩信他所说,同他讲的话并没有什么关系,是因为武昱岩在那房中传出的淡淡酒气中闻到了穿山龙、防风、独活的味道,都是风湿骨痛酒里的药材。曹恩死的前夜,阴雨绵绵,所以窗台上留下了那么清晰的半个泥脚印。即使不算上贾儒士年老体衰,在那几日贾儒士该饱受风湿之苦,有何力气去杀人呢?
武昱岩把自己的心思同符卿开一说,“你鼻子还挺厉害的。”符卿开感慨道。“我的嗅觉确实较常人灵敏一些,但也是因为家父也有风湿痛,故而熟悉。若是其他药材,恐怕是分辨不出的。”武昱岩解释道。“你怎么想到会问贾先生,‘若是你要杀他,会如何下手?’”武昱岩偶尔会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言行,就像那日为符卿开止打嗝一样。
“若那窗台上的半个脚印是凶手留的,他必定不高大,不能硬碰硬。所以从后花园进去,偷偷潜在房中,等曹恩熟睡,骑在他身上,用被子裹着他,乱刀捅死,这样一个流程,比较符合案件现场留下来的线索。”
“贾先生说自己会毒杀,也挺符合他虚弱的体力。”符卿开摸了摸下巴,“所以说凶手纵使不高大,但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否则曹恩在疼痛的的作用下,可能会一把把他掀翻。”
他俩人边走边聊打算再去曹府查探一番,突然半道跑出一个小孩狠狠的撞在符卿开腹上,幸好武昱岩及时扶了一把,不然可真要摔个四脚朝天。符卿开还没说什么,那孩子却嚎哭起来,有个面恶的婆子走了出来,一把揽过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起符卿开和武昱岩两人走路不长眼。
武昱岩稍稍侧身,挡在了符卿开前面。两人都没穿官服,所幸一旁有个眼尖的妇人认出了他俩,一把拽过婆子耳语了几句。那婆子才悻悻的住了嘴,腆着脸想上来说几句好话,却被两人走路扬起的衣摆打了脸。
“还疼吗?”“有一点,估计得青。”武昱岩皱了皱眉,“小儿顽劣,又不加以管教,迟早要惹大麻烦。”“惹大麻烦才好呢,才有理由教训他,撞这一下,打不好打,骂不骂不过那婆子,真是吃了哑巴亏。”武昱岩见符卿开还捂着腹部,走路又有些迟缓,下意识想伸过右手去揽他的肩,回过神来时,又放下了手。
曹府人人已然是披麻戴孝,四处都挂着白色的挽联。曹恩的儿子带着家眷们,正在灵柩前跪着。见他们两人来了,连忙起身,管家给他递了块热拍子,他在面上狠狠的搓了一把,醒了醒神。
曹恩的儿子叫做曹朗,生的倒是端端正正,身形修长,一看就是像了母族那边。说话也是温恭有理,“两位大人,可有线索或有什么要在下帮忙的吗?”
符卿开有些惭愧道,“并没有什么十分有把握的线索,这次前来,是想去府上的后花园瞧上一瞧。我们怀疑,那杀人凶手便是从那处潜入府上的。”
“符大人这个推断极有可能,那处可说是我府上最大一个缺口了,别的不说,便是下人们有时候偷懒耍滑,都是从后花园的那个偏门走的。”
管家在边上,羞愧的不得了,“都是小人疏漏。”
“啧,你只有一双眼睛,难免疏漏些,无须自责。”曹朗继续说道,“我早劝父亲换个居所,若不是我母亲生前喜欢那间屋子,我父亲也不会执意住在那处了。”这话倒是出乎符卿开和武昱岩的意料了,好色人竟然也是个长情人。
曹朗边说着话,便领着两人走进后花园,忽的有个埋首疾走的小丫鬟从拐角处钻了出来,幸好武昱岩反应及时一把拽开符卿开,否则明日符大老爷非得去庙里烧香去去背运。
“大胆!怎的如此冒失!”曹朗也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鬟吓了一跳。那小丫鬟年岁不大,被这变故吓得跪着地上瑟瑟发抖,连手里紧攥着的东西都散了一地,是些用粉色的帕子裹着的首饰香粉什么的。
曹府管家上前捡起来端详了一会,“次等货色,应该不是小姐夫人房里的,难不成你偷了哪个大丫鬟的妆奁吗?”
偷窃这样一项罪名扣下来,那小丫鬟吓得声音都变调了,“不是,不是的,是玲儿姐姐前日里跟那货郎定了些,让我今日来取。”此言一出,管家面色更难看了些,若不是主人在场,他可能要咆哮了。
第22章:卖货郎
管家拎着那小丫鬟,一行人到了后花园的西偏门,西偏门上挂着一把旧旧的铜锁,武昱岩随手掰了一根树枝,一下子就捅开了。曹朗对待仆人如何温和,此时也忍不住数落了管家几句。
武昱岩探出身去张望,那小丫鬟口中的货郎已经走远了,符卿开觉着那首饰款式有些眼熟,便拿了那包东西,让武昱岩摊开双手捧着,好让自己辨认清楚。
他捻起一只小小的耳坠子,这耳坠子是便宜的染色粉石,联结捆绑的部分也不过是铜制的,不过这样式却与那日符卿开在贾欢耳朵上发现的有些相像。
符卿开拿出钱袋,“小姑娘,这包东西,可否卖给在下?”那小丫鬟正六神无主着,闻言只呆呆的点了点头。
“符大人你这是?”曹朗不解的问。
“觉得有些蹊跷,待本官有了定论再与曹公子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