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那么个人,既迂腐又无情。宠妾灭妻的事情,做得理所当然的。原配嫡出的三个孩子,个个秀外慧中,明显拧着一股绳。妾室姨娘也是有儿有女,有宠爱的。一个没落的娘家,膝下又没生养个孩子。
贪财些,小气些,想要多接济接济娘家,也是人之常情。当初自己不也是利用了邢氏这一点,才会让她背这个黑锅的吗?
她也想过,这事是她做的不地道了。因此她还想着,等元春进了宫,她便想办法帮着她打压赵姨娘的气焰,或是别的什么。
可没有想到大丫头和凤姐下手这么快。这才几日间,邢家便成了京城的笑话,而邢氏也因着这些个事情,再难回到之前了。
之前本就是尴尬的身份地位,现在却不止是这样了。
“…嗯,这件事情,看在大伯母的面子,我不再追究便是了。只是若是以后,她再…”
“大伯母自然会帮着你。若是以后,她再做出什么来,只要不伤及性命和名声体面,大伯母便不会再拦着。可好?”
“…大伯母会不会觉得,我不孝顺吗?”
“呵呵,人心都是偏的。疼你十几年,难道还能让你被人欺负不成。孝道什么的,也不能一概而论。你已经大了,这些事情,你自己会分晓。”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去。不是亲生的,又没有从小养育的恩德在,又怎么可能真心孝顺。
“嗯,我听大伯母的。只是我现在才觉得这件事,办得有些个不妥。”元春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最亏的就应该是他们贾家了。
邢家能有几个钱,出了事,还不是贾家出面帮着料理,然后拿钱来填补吗?她和珠大嫂子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对于已经没落的邢家其实也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区别。
可对于贾家,她们却是在用二房的财产再胡闹。
“终于想明白了?”她们拿钱找骗子,然后骗子拿了钱去和赌场的人骗邢大舅的钱。之后一走了知。亏的是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元春羞愧的低下了头,开始的时候,她还洋洋得意的很,现在都快臊得不行了。
“你们二太太,原也是个天真烂漫之人。只可惜生活原就有那么多的不容易。年幼失去了父母依靠,身为长姐总要多番算计。这也无可厚非。再一个,身为女人,立场不同,所在意的地方也就更不同了。不是伯母想要为她说好话,只是你想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元春点头,却并不说话。
看到元春不说话,张氏眼睛暗了暗。“你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你父亲做的主。若不是他同意,便是一百个二太太,又能如何呢。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所以保持心思清明尤为重要。遇事不要迁怒,也不要逃避,哪怕是你的亲生父亲”。
“……”,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些元春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想罢了。来自亲人的伤害远比别人要重的多。
她一直知道她的父亲不会成为大伯父那样的疼爱子女的人。她也知道父亲不会像大伯父那样出门在外,看见什么都会买给妻儿子女。更不会在外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坚定的,不分对错的站出来维护自己。
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亲手将女儿推出去的人。
对于父亲,元春再一次冷了心。
荣国府,梨香院。
“姑奶奶,大爷可是您亲弟弟呀,赌场里的那帮人说了,若三天之内筹集不出钱来,便要剁了您兄弟去喂狗。姑奶奶,大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娘俩怎么活呀。……”
邢氏的弟妹,一见到邢氏,也顾不得脸面了,直接大声的哭闹了起来。自从邢忠被人带走,邢妻便有些个六神无主。
若不是当娘的本能,上哪都带着孩子,估计邢家这小姑娘也要弄丢了。
被弟妹吵得头疼,邢氏一拍桌子,大声训斥道,“好了,把嘴闭上。你不嫌丢人,我还要做人呢。天天的不学好,竟然还学着人家败起家来了。一万两银子,那可是一万两银子,我上哪整去。出了事了才知道来找我,你们当我是什么?啊!”那么大一笔数字,就是卖了邢氏,她也筹措不来。
更何况二房的财产,一年也没有那么多的利润。而且房契地契,大笔的银票又都存在老太太那里。管家权也不在她手里,她手里有的不过是除了嫁妆,便是嫁进来时,管的那两年家得的一些收益。
零零总总的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五六千两银子。贾珠一房倒是有钱,但凤姐不是吃素的,更不可能拿出来。元春又让她得罪狠了,也是不可能给她方便的。至于宝玉,邢氏直接忽略过去了。
那个唐朝把持着宝玉屋中的一切,一针一线都别想让别人占了去。她还要脸面呢,这事便不能从宝玉那里着手。
更何况现在唐朝的身份也不同了,又有老太太和大太太护着,她就算是再想针对唐朝做些什么,也不像原来不知道时想的那么简单了。
“太太,咱们家到底也是官家,不如让官府出面,治他们个罪,再把人领回来。”王善宝家的想了想,能不花钱,又把人弄出来的事情,便只能祸水东引了。
“呸,你嫌丢的人还不够吗?赌场敢这么做,便不是一般人敢得罪的。在京城这地界,这样的场子,哪个后面没有人撑着。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家里还有多少银两?”骂了两句王善宝家的,邢氏仍是不解气,瞪着眼问着哭得发乱妆残的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