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于他而言,这是极其珍贵之物。
更令杜子腾觉得奇特的是,当他神识拂于其上时,似乎隐隐残留着某种力量的痕迹,而且这皮子的感觉……他细细回想当日与那些甲胄修士交手时,神识对于那些奇特法器的感觉,二者这般相似,难怪似曾相识。
杜子腾心中一动,符纸本质是一种承载规则与力量的东西,画符之时,神识勾动灵力是将规则烙印其上,用符之时,神识激发规则、引发力量,继而产生威能。
没有符纸,这样东西能与神识牵连,又隐含力量的痕迹,若是细细研究,也许真能绘出符箓来。
杜子腾看了一眼目含不舍的路游,直言不讳地道:“这样东西也许可以用得上,可如果你交给我的话,也许这样东西就会损坏了,你舍得?”
好半晌,路游才低声道:“这是哥哥留给我的,族人一直都说他已经死了,但我相信他也许是进了城里,如果大人能带我进城找到他,我……我舍得的!”
杜子腾沉默。
其实一直以来,他也在回避一个问题,对于地底那些兔妖,他曾经觉得他们太过善良到软弱,并不是什么能够生存下去的种族,这种故意的蔑视之后,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其实刻意在疏远与他们的关系,因为他们是妖,不是人族。
曾经那些入侵的妖魔已经让杜子腾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哪怕是一个曾经好心收留过自己的种族,他亦回以冷冷的嘲视,根本不愿施以任何援手。
但现在,当眼前这只兔妖愿意跟着他离开那个洞穴、进入一个对他来说处处危险的世界,甚至提到自己下落不明的亲人时,杜子腾再也没有办法回避一个问题:哪怕这是个软弱的种族,可这种族中的许多生命亦如同眼前这兔妖一般,有亲人、有朋友,有喜怒哀乐,更有许多不得不以麻木去面对的悲哀绝望。
他们之中,也许没有几人能有少年路游的勇气,为了心中一个答案冲进满是危险的世界中。
可不能否认,这样的种族……这样的种族,本质上来说,和人类又有何分别?
区别只在于他们的处境而已。
若是修真界没有横霄剑派、没有萧辰,若是那些妖魔真的入侵成功,是不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人类修士亦会这些兔妖一般,只能胆战心惊生活在地底之中,依靠着躲避妖魔生存,甚至一日日告诉自己要麻木,只有麻木才能继续生存下去,才不会觉得无望痛苦。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真理。
可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蔑视、去嘲笑别人挨打的痛苦。
杜子腾叹了一口气,然后道:“我一定会带你进城。”
杜子腾手中不再迟疑,选好了一个位置,灵力所到之处,这张皮子便被划下了小小一块,剩下的,他却是悉数还给了路游。
少年一怔,胸中却蓦然满溢着温暖,看着这样的杜子腾,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并没有错认,眼前这位……也许是自己真正要找、要追随的“大人”!
然后杜子腾握着那块小小的,还没有半个巴掌大的皮子,盘膝垂眸,细细琢磨着这块皮子的特性。
那日与甲胄修士交战,杜子腾开始并不还手、只一味躲闪,固然是因为他身上灵力不多实力不足,想以示弱来骄敌心,但更多的,亦是他对于那些奇怪的法器认知不足,想多加观察的缘故。
那些修士的气息、修为他十分清楚,绝不可能使出那样大威力的招式,唯一的解释只有他们手中那奇怪的法器,不过几招,杜子腾便发现,这些修士来来回回就那么些招数,显然,法器赋予他们超越境界的威能,亦不是没有约束的:法器中的招数十分有限,他们只能激发,不能修改。
杜子腾神识刺探中,只隐隐发现是因为那些法器本身的构造决定了招数,而眼前这块小小的皮子也是这般。
如果是符纸是一片广阔的平原,灵力可以狂放恣意奔腾其上,那这块皮子就是一处遍布洼地、沼泽、险峰的奇怪之地,若是贸然绘制,灵力在其上必然会磕磕绊绊处处受制,发挥不了符箓本身威能的十分之一。
所以,杜子腾细细揣摩着皮子中这些暗暗潜藏的“陷阱”,努力琢磨着自己要绘制的符箓结构,思索着怎么才能避开这些“陷阱”,让自己的符箓能安然在其上运行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