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复地问着自己。
天太晚了,该休息了,今天一天都泡在简徵的事情上,明天的行程会很紧张。
卧室的床上都是灰,肯定没法睡了,顾聿行打算把客厅的地板擦一擦,先暂时对付一晚。
到了卫生间一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浴室的镜子四分五裂,上面还有黑褐色的血迹!
平生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心脏被撕开了的痛意。
顾聿行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梦里都是镜子那狰狞的裂缝,还有大片大片的血色,简徵的脸隐藏在那篇血色中,渐渐地好像被抽干了似的,变成了一张闪着青光的白纸,又渐渐化作了碎片,消失在了虚无的空气中。
醒过来的时候才不到七点,他的腰被硬邦邦的地方硌得生疼,翻了个身,忽然看见沙发底下有一小块黑黑的东西,顺手捡了起来。
是一块歪歪扭扭的巧克力。
那天简徵和他吵架,一个人喝得醉醺醺的,带了一袋巧克力给他吃,两个人在沙发上做了一回,滋味和那巧克力一眼甜腻。
这一块漏网之鱼可能就是那时候掉的。
顾聿行不敢往下想了。
半年没有发泄过的身体,从再见到简徵的那一刹那起,就好像有了一个难以克制的开关,动不动就通上电战栗一下。
他洗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下,再一看,手机里多了一封新邮件,是他的特助发过来的。昨天在车行看到简徵后,他就让特助去搜集了简徵这半年来的资料。
仔细看了一遍,和庄泽说的大同小异。
简徵现在恨他,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半年几近家破人亡,过着近乎自虐一般放逐的生活,那个曾经衣食无忧的小少爷,尝遍了人世间的苦涩。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回来了,他能让简徵重新过上肆意快活的生活。
一天的行程安排得很紧,顾聿行紧赶慢赶,这才在下午四点左右处理好了公司事务。去医院前,他特意让人去酒店里熬了一碗粥,放在新买的保温瓶里,一路拎去了医院。
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女孩子的欢笑声。
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病房,在门口确认了一下病房号,这才推门而入。
一个年轻姑娘坐在简徵的床前,轻语浅笑着,手里拿着一个完整的剥好的橙子,正在一下下地撕着上面白白的橘络,床头柜上放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一股香气袭来。
一见到他进来,姑娘愣了一下,笑着站了起来:“小徵,是你朋友吗?”
简徵原本还带着笑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不是。”
顾聿行走到床前,不动声色地把那束占地方的百合花放在了地上,放上了自己的保温桶:“我给你带了粥来,你身体虚,别吃那些乱糟糟的东西。花香会刺激你的喉咙,还是先放远一点。”
姑娘有点尴尬,赶紧拿起百合花放到了窗台上:“这样啊……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