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丞相保持沉默,垂手而立。
齐文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却未曾得到回应,遂双目圆睁瞪向阮丞相,不耐烦的说道:“哑巴了不成?”
“皇上此时怒气上头,想来微臣说什么都毫无用处,不如不说!”阮丞相回道。
“…”齐文帝气结,拍案而起,“朕让你说!”
“既然皇上执意要让微臣说,那微臣可就直言不讳了!”阮丞相抬头看向齐文帝。
向来对齐文帝十分尊重的他,此刻说话的语气变得随意了许多。
若是旁人见了,肯定会以为阮丞相胆大包天,可看到这一幕的李康年却是会心一笑。
他不禁暗自感叹:许久未见阮丞相如此说话了,想当年,宁老侯爷还在之时,阮丞相和皇上说话,一直都是这般随意。
昔年三人乃是至交好友,后来宁老侯爷逝世,一切都在慢慢变化。
阮丞相愈发注重君臣之礼,而齐文帝忙于朝政,无心理会这些小细节。
也许正因阮丞相清楚君臣有别,他和齐文帝才能毫无猜忌的彼此信任,合力让大齐更上一层楼。
然,昔年情谊始终还在。
阮丞相向齐文帝拱了拱手,不客气的说道:“皇上尚且清楚以往对六皇子过于放纵,试问一匹在草原上奔驰惯了的野马,怎会甘于居于马厩?”
“…”齐文帝一阵无语。
这是在怪他过于放纵老六!
齐文帝心知阮丞相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他不愿承认,隧强硬反问道:“朕的大齐江山,怎能比作马厩?若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整个大齐还不是任由他驰骋!”
阮丞相看向齐文帝,语气平淡的问道:“皇上所言不假,不过,敢问皇上,大齐江山如此辽阔,皇上涉足之处又有多少?”
“…”齐文帝被阮丞相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一阵胸闷气堵。
阮丞相却是仿若没有察觉。
他继续说道:“六皇子的确天赋异禀,若他有心,必定能够让大齐更加强盛。然,他此刻根本无心,皇上何必强求?一走了之之举,旁人做不出,六皇子是否能做出,皇上心中最是明了。”
‘呼~’齐文帝呼出一口浊气,气得闭上了眼睛。
阮丞相却并未就此打住:“再者说,六皇子若此时做了太子,留守京城便是必须,那他的身世…”
齐文帝猛然睁开眼睛,“你是说老六有心前往西魏?”
不得不说,齐文帝实在敏锐,阮丞相才提到齐玄宸的身世,他便猜到了齐玄宸的想法。
只有前往西魏,才能查清宁老侯爷之死的真相,也只有前往西魏,齐玄宸才能见到他的生母。
这两个理由,足以让齐玄宸前往西魏,他只是未曾寻到合适的时机罢了。
阮丞相回道:“六皇子并未直言,但他的话语之中的确有此意图。”
齐文帝此刻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屈指敲着龙案,呢喃道:“西魏国师曾为宸儿批命,称其乃天子命格,照理来说,天命如此,宸儿不该如此排斥入主东宫才是?难不成是时机尚未成熟?”
阮丞相对批命一说不以为然。
他实事求是的说道:“依微臣所见,六皇子对太子之位无心,对皇位亦是如此,所谓天子命格就算确有其事,只怕也被他自己改去了。”
齐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无郁闷:“即是天命所归,怎可更改?”
“命数即变数,为何不可?”阮丞相不甘示弱。
齐文帝无语的看向阮丞相,道:“当年宁侯道你过于耿直,有时难免惹人厌烦,朕还只道他是说笑!”今日算是见识过了,的确让人厌烦的紧!
阮丞相微微一笑,“宁侯的确说过此话。”
啧啧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齐文帝撇了撇嘴,想到阮丞相先前在大殿所说之话,遂出声问道:“先前你称老五是合适的太子人选,这是你的想法,还是老六让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