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们也都明白今天这一茬是怎么回事了。
本来他们还纳闷,都已经分家十几年了,为什么忽然又旧事重提,还要再重新分一次呢,原来原因在这儿。
姜妈一番数落后,把那些旧日的怨气和委屈全都说了出来,那边姜大伯一家都没有吭声,也没有谁站出来反驳。
这事儿虽然没有人来作证,但村里比姜奶奶年纪还大的老人也不是没有,周围对这件事的内情都了解的邻居也不是没有,姜妈说的这些,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得到,这一点姜大伯一家无可辩驳。
刘子叔下意识地就看了姜大伯一眼,然后才转头看向姜奶奶:
“姜老太太,这件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刚刚你二儿媳妇说的,你有要反驳或者补充的吗?”
姜奶奶眼神阴鸷地盯着姜妈,半晌都没有说话。
姜妈既然敢站出来,就没打算退缩,再分家的事儿虽然是她闺女提的,但眼下这情况,她却必须来挡在女儿面前,替这一大家子出头。
姜爸也跟着站了出来,为了让自己充满气势,他这一次直接扔掉了拐杖,硬是自己从家里走到祠堂里来的,这会儿也站得笔直,一脸严肃而郑重地道:
“当年老大一家占尽了便宜,我们家也没说什么,现在我们就一个想法,那些东西他们拿了也就拿了,我们家可以不要。”
“但既然是这么分的家,那就按照村里各家约定俗成的规矩,谁家占了家产的大头,谁就负责赡养老人。”
“我们分家什么东西都没得到,那这赡养老人的义务,也应该由老大一家占大头,我们只负责协助,不负责料理老人的病情已经身后事。”
村里确实有这样约定俗成的规矩,家里兄弟多,分家的时候,老人都会提前就说好,等他们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了,会跟随哪个儿子生活,然后这个负责赡养老人的儿子,就会分到更多的家产,这样说清楚后,其他兄弟也都不会有异议,基本上都会接受这样的分家定律。
但像姜家这样,分家的时候老二没份,但赡养的时候又要让二儿子负责甚至占大头的,还真没有过。
几个村干部心里都忍不住暗自咋舌和嘀咕,都觉得这个姜老太太怕是偏心都偏心到胳肢窝去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能偏心到这个地步,疼宠一个儿子,却可着另外一个儿子吸血,正常人谁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所以在姜爸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几个村干部都觉得姜爸提出来的要求没有问题,因为村里绝大部分家庭都是这么干的,姜老二家什么都没有分到,自然对老人的赡养义务就相对要轻一些,这一点无论是拿到哪儿去说,都在理,就算是对簿公堂,法院也要酌情处理,降低姜老二家对姜老太太的赡养义务。
但是,让众人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在姜爸提出这个要求后,村委干部都还没说话呢,那边姜奶奶就先忍不住爆发了,直接站起来就冲着姜爸一顿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没良心的白眼狼,你丧尽天良了啊你,老娘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地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对得起你已经去世的爹吗?你爹知道你是这么对你老娘的吗?老娘当初怎么就没把你直接扔进粪缸淹死呢?老娘现在就砍死你算了!”
姜奶奶是拄着拐杖来的,上回摔伤了腰部脊椎骨后,她其实都还没有复原,但这会儿她情绪激动,却是已经顾不得腰伤了,到处找没找到什么能砍人的利器,只好操起拐杖就往姜爸的头上砸去。
姜爸没料到姜奶奶会忽然暴跳如雷,结结实实地就挨了一棍子,别看姜奶奶带着腰伤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这会儿打起人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一拐杖敲下去,姜爸的额头瞬间就开了一个洞,血汩汩地就往外冒。
姜奶奶还不解气,还要再敲,一脸怨毒疯狂的架势真的是恨不得打死这个儿子的架势。
但姜爸挨了一下,哪里还敢再傻愣愣地站着,立刻就往一侧躲闪。
几个村干部也回过神来,马上就把姜老太太给拦住,不让她再继续对她儿子施暴。
姜奶奶被拦住了都还在疯狂咒骂,姜大伯娘和姜大伯倒是站在后面一脸幸灾乐祸地看戏,半点都不打算插手阻拦的意思。
姜沁渝越看就越是心寒,看吧,这就是她爸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争夺资源,根本就不顾什么兄弟亲情了,要这样的亲人有什么用呢?
姜妈也是又生气又恼火,偏过头看到自家老公额头上鲜血直流的,又心疼得不行,赶紧凑上去,想要帮忙止血,嘴里还忍不住骂道:
“你傻啊,看她发疯你还不躲,就这么白白挨她这么一下子?!”
姜沁渝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这手帕还是她为傅小煦准备的,小家伙有时候玩起来根本顾不上吸收,有时候还会流鼻涕,所以姜沁渝基本上都会在口袋里塞几条手帕备用,没想到在这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姜妈赶紧把手帕拽过去,把姜爸的额头给捂住。
找村委的人来坐镇主持,就是为了避免双方撕破脸皮后引发肢体冲突,但刘子叔还真没想到,这姜老太太这么不讲道理,他们这都还没开口说话呢,这老太太直接就要杀人了。
“姜老太太,我劝你冷静一点,我们村委这么多干部都在,你这样的行为会干扰到大家的正常判断。”
“你也没必要这么激动,虽然我不清楚当初您丈夫在世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说没说过您这两个儿子分家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但很显然,咱们明罗村这么多户,没谁家是像您家这么办事的。”
“您二儿子提到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这个情况,哪怕是起诉到法院去,大院那边也会酌情考虑您二儿子的要求,这不是您无理取闹就能糊弄过去的。”
姜奶奶还想要撒泼,结果就被刘子叔下面的话给吓得不敢再闹腾了。
“您如果再闹,我们就直接报警了,在场的证人这么多,都看到您打人了,要不今天这分家的事儿也别整了,先让您去派出所待几天冷静冷静再说?”
一听这话,姜奶奶顿时面色一变,直接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就这么短短几个月,她儿子闺女和孙子都去派出所走过一遭,现在闺女和孙子都还在看守所没能出来呢,姜奶奶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的,已经吓出心理阴影了,光是听到派出所警察局这样的字眼都感觉到恐慌,现在刘子叔一说要报警,她瞬间就老实了。
其实就算真的来了派出所的人,年纪七十多的老太太了,谁真敢抓啊,万一出点什么事儿,就是警察自己也顶不住啊。
不过姜老太太不知道,还真被刘子叔这番话给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刘子叔很满意姜老太太的识时务,这才看向姜老大那边:
“姜老大,你说吧,这事儿你有什么看法。”
姜大伯嘿嘿一笑,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始说瞎话:
“我这哪里能有什么看法啊,这不都得请村委的人来定夺吗,不然也不会让村长您来坐镇不是?村委这么多干部,总不至于跟谁家关系好就偏心了哪家。”
刘子叔冷笑一声: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跟姜老二家关系好,所以你这是指桑骂槐说我不够公正是吗?”
“你要是不信我,大可以让别人来干这事儿,你以为我上赶着来讨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