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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节(1 / 2)

当他面对一些眼见陆辞需购置多间铺席、就恶意抬高转让价格,以谋取更多利益的商户时,因心中反感,常与人起直面冲突,而从不知如何圆润周旋。

“小事一桩。”钟元素知陆辞极有成算,绝非胡乱逞强之人,闻言毫无疑心,爽快道:“我离家太久,的确难以放心,且你这招呼也不打地忽然一走,可把不少乡里人都给吓坏了。尤其是李夫子,我想单有你我书信,怕是还不足以稳住他老人家,得我亲自上门一趟,将你近况口述才行。”

陆辞莞尔一笑,顺道拱手一揖:“如此,就请钟兄跑上一趟,替辞善后了。”

在陆辞如约将顺利完成所有事务交接的钟元送走后不久,在秦州的朱说和狄青、汴京的柳七,以及刚到任上的滕宗谅,先后接到了陆辞的书信。

原来是陆辞在完成作文之后,忽觉得独揽此事,未免太过无趣,不若让各具所长的友人们掺上一手。

此念一旦萌生,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眼也不眨地,就直接把自己写的那篇给废弃了。

常年得陆辞照顾,却鲜少接到友人请求的几人,读着信时,在感到受宠若惊之余,皆以愿散尽家财、立此千古惠民之事的友人为傲。

对陆辞的‘请求’,都是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下来。

陆辞极清楚各位友人的长处,在写信邀约时,名目也各有不同:请朱说作文,请柳七作曲,请狄青剑舞,请滕宗谅做绘,请晏殊作词序……

朱说最感遗憾的,是因有职务在身,短期内无法亲自前去随州或密州,亲眼目睹义庄的建成。

不过他就如陆辞所知的那般,是一位凭想象作文的高手,虽不曾凭双目看见,但靠着陆辞在信中描摹的大致模样,在谨慎地酝酿了好些时日后,也能从容落笔。

当《陆氏义庄记》成后,朱说为免耽搁了事,连夜就派人往急脚递处一送,好让人尽早带到柳七处,让其尽快构思作曲。

等他忙完这些一回来,却见狄青捏着那封陆辞寄来的邀约信,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朱说微讶道:“青弟?”

狄青经他一唤,很快回过神来,不疾不徐地放下信封,稳声应道:“朱兄。”

当走近些许后,朱说习惯性地抬起头来,仰视个头不知不觉地又蹿高许多的狄青:“我见你神色凝重,可是有事发生?”

狄青默然片刻,显是默默斟酌着是否要与朱说讨论,很快就选择了开口:“说不上有事发生,只是……”

他欲言又止地将信纸重新从信封开口处取出,却不展开,而是由着纸张折叠的最初模样,以指腹轻轻拂了一拂,建议道:“朱兄不若也来一试。”

朱说惑然上前,仿着他的做法,在光滑细腻的纸张上轻轻拂过,却丝毫不觉有异,不由问询性地看向狄青。

狄青亦在沉吟,半晌才反应过来,简单解释道:“邮置于封上落下印戳,信纸上往往也留有印痕。而步递和马递所用的印戳,是截然不同的。”

狄青并未直接点出问题所在,但朱说也从他话里猛然意识到什么,仔仔细细地重新拂拭一次,终于明白了狄青所言的蹊跷处为何。

这封分明是由步递送来秦州的信,不知为何,信纸上竟还留下了经马递传事的章痕!

两章重合,莫不是此信本由马递送来,却在途中曾被人截留、私自开启读过,复又封上,再改由步递送来的?

才刚经过滕宗谅被燕度突查一事,朱说脑海中倏然警铃大作。

他迅速将信封拿起,认认真真地查看其来,试图找出漆印被人破坏过的细微痕迹。

但更古怪的是,不仅漆印完好无损,信封上也的确是柳七笔迹无误,印戳亦只有步递的,与信纸上的印痕正正吻合。

唯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其上,竟完全不见同样在信纸上留痕的马递印!

也就是狄青心细如发,加上他对心上人极为痴恋,对其所寄来的珍贵家书素来爱不释手,会翻来覆去地读,才会捉住漏洞。

不然,怕是一直这么下去,都无人会察觉出这一细微破绽。

朱说愣然一阵,忽地惊醒过来,匆忙翻出橱中所储的陆辞近期所寄书信,进行验看。

果然,自狄青抵秦州以来,所收到的陆辞书信,就都凭空多出了一层不在信封上显现的马递印痕来。

而在这之前的信件,则都仅有步递之印。

朱说怎么也猜不出此中玄机,哑然半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狄青心里隐约有所猜测,这时却摇了摇头:“如今尚且不知。”

他将散开的信小心收敛,重新放入橱中后,才沉声道:“事情未明之前,还请朱兄莫要声张。”

柳七浑然不知,他按陆辞吩咐的转寄信件的做法,已被狄青那双不可思议的利眼看穿。

他在跟同样收到陆辞相邀的晏殊一通合计后,就主动将物色合适的手书及篆额的任务,给包揽下来。

在他们认为,既已折腾出了这不小的阵仗,又是为了注定将成佳话楷模的义庄,若只让寻常工匠记其碑文,未免有暴殄天物之嫌。

柳七在馆阁中任职多年,可没少听说苏舜钦的绝佳书法:其每逢酣醉所落之墨宝,无一不得人争抢传看。

听柳七这么一提,因前不久的进奏院案而多少有些心有余悸、萎靡难振的苏舜钦,也一下精神起来了。

他正愁寻不着回报陆辞那日提点的机会,眼下这送上门来的大好良机,岂有放过之理?

柳七刚一说完陆辞打算,还没来得及开口相邀,就被苏舜钦急切地握着双手,主动恳请揽下此事了。

晏殊亦不落其后:在一番精挑细选后,他择中于手书碑文上极为得意的好友邵觫,请其为石碑篆额。

自前阵子那场震动了向来横行无忌的御史台的弹劾大戏过后,朝中风平浪静了好些时日,因此,晏殊与柳七相继邀人的消息,渐渐也经林内臣之口,落入了赵祯的耳中。

赵祯早在读了小夫子那次的书信之后,就被义庄的构想给惹得心痒痒的,奈何一直未得到后续消息,也不好开口催问。

现听说晏殊跟柳七都为碑文之事忙活开了,当即被勾起浓烈的好奇心,赶忙将相对而言更亲近些的柳鸳鸳给召入宫中,仔细询问。

又一次被召入大内的柳七,多少猜出了小皇帝的真实目的。

他心里是再也生不起最初受诏的激动和忐忑了,只剩下又要被催着写话本的无奈、和即将被盘根问底的头疼。

果不其然,在几句敷衍了事的关怀后,赵祯就直奔重点,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小夫子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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