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说……
“别看魏老大一把年纪,见到你爹我,还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八叔,因为你老子和他老子是一个辈分!”王八贤讲出一串自吹自擂的理由,然后下了结论,“他孙子可不就是你孙子嘛!”
王三笑松了一口气,慢慢翻了个身,轻笑一声:“那我有时间得找这个孙子好好交流交流。”
然后他做了一个晚上把魏琮爷孙俩碎尸万段放在蒸笼里蒸然后又扔进油锅里炸的噩梦,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醒来时,整个人精神恍惚神情木然。
站在洗手间,将湿毛巾扣在脸上,王三笑仰起头,拼命想让大脑保持空白,却满脑子仍然都是:魏琮他孙子都这么大了,我他妈还单身……
……这坎儿过不去了,他发现自己像个深闺怨妇一样深恨岁月蹉跎。
“笑笑!!!”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传来,王三笑身体一动,毛巾从脸上掉了下来,他顶着一脸水回过头去,只见康天真一脸喜气地从外面蹦进病房,嚷嚷:“你啥时候可以出院啊,我想回南京喝馄饨!”
王三笑动了动伤腿,觉得不像之前那么难受了:“你这么一提,我突然也想了,今天就出院吧,回南京。”
“……哎?”康天真愣了一下,双手撑着他的肩膀,仰头看着他的黑眼圈,澄澈的眸子中满含担忧,“笑笑,你不高兴?”
“你一块南红挂件给我拍到一百八十万,我怎么高兴得起来?”王三笑推开他,拄着拐杖慢慢走到衣柜前,将自己的衣服拿出来扔在床上,“老头呢,让他帮我办出院手续,南航有一班十点半飞禄口机场的,到南京正好十二点半,赶得上吃午饭。”
康天真没有动,站在原地打量他,半晌,撇嘴:“你非常不对劲。”
王三笑闻言笑起来,走过来低头看着他,抬手捏起他的腮帮子用力一扯,笑盈盈道:“那这样呢?”
康天真被扯得眼泪汪汪,顽强地点了点头,悲戚道:“这样就对劲多了!”
王八贤此人向来不靠谱,行动力却是杠杠的没话说,儿子一交代要回南京喝馄饨,两个小时后就已经坐在了飞回南京的飞机上。
康天真从包里掏出一片面膜:“乘飞机是很容易缺水的,笑笑,咱来补个水吧,韩国进口水光效果,不可思议的高浓度精华,补水保湿触手可及,面膜辣么多,我只信我信的!”
“……”王三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然而王八贤已经施施然从康天真手里抽走面膜,一边往脸上敷一边充满期待地问:“真的是水光效果吗?本王最近的苹果肌有点儿干燥……哎,真真,你这玩意儿面积略小啊。”
“……”王三笑看着自家老爹只被面膜盖了1/2的胖脸,认真地说,“老头,我突然有点心疼你。”
下飞机的时候,王八贤已经华丽丽地过敏了,然而他认为自己仙姿佚貌,大白胖脸上的小红点子不过是古玉上的血沁、玛瑙上的俏色、哥窑上的金丝铁线……
“白璧微瑕,反而更见风韵,”王八贤拿手机当镜子看了半天,然后满意地落下一个结论。
康天真从馄饨碗里抬起头来:“说道玉器,我突然想起来最近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
“嗯?”
“笑笑你养伤的时候,我去琉璃厂逛了一次,发现出现了很多蚌埠工的汉玉,”康天真滋滋地吸溜着馄饨汤,口齿不清地说,“出货量特别大。”
王三笑搅着碗里的小馄饨,慢慢思索着,古玩行的风潮总是一浪又一浪的,“鬼谷下山”拍出天价后,满世界都是元青花,秦皇陵发掘后,全北京都是兵马俑,这陡然出现这么多汉玉……
“难道哪里发现汉墓了?”王三笑低声问,“老头,你没收到风声?”
“墓个球,”王八贤喝一口米酒,没好气道,“都是蚌埠的汉玉了,还大墓……脑子呢?”
王三笑倏地皱紧眉头,安徽蚌埠……全国规模最大的高仿古玉集散地,据估计改革开放30年来生产的仿古玉超过全中国8000年来生产古玉的总和。
“这事儿吧……是有幕后推手的,你被揍的第二天,就说萧县发现大型汉墓,出土大量玉器,第二天就全北京都他妈是汉玉了,那玉器自己长了腿跑的么?”王八贤掏出手机,调出几张照片递到儿子面前,“看看,消息一出,萧县都快被挖成盆地了,这帮孙贼,就不能让老祖宗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但有勇夫,还有莽夫,还有屠夫,别说挖别人的大墓了,就是自家祖坟,一听说里头有古董,立马也就挖开了。
王三笑嗤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扫一眼手机上被挖得满目疮痍的山头,突然目光一滞,抓过手机,将照片放大,盯着不起眼角落里少年模糊的身影看了半天,抬眼看向王八贤:“这是哪儿?”
“安徽萧县的古玩市场。”
“有汉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