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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赵慧的旅行四(1 / 2)

星期一没太阳

今天还是没太阳,正好今天要写一个我最恨的人,伴着这样阴霾的天气,气氛很好。人总能找到理由让自己活得更容易一些,就像着阴霾,我在其中也能找到它存在的好处。

在这世上我最恨我弟弟,我知道我不应该恨他,他也是一个没有选择的人。他和我一样不能选择自己的生长环境,更加不能选择自己的基因组成,这两点一定,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基本上也就定了形。我常常怀疑人的意志到底可以改变什么,从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一刻,好像一切都已经注定了。就像我要在我们家当姐姐,他要在我们家当弟弟,这是一出娘胎就已经注定的事。

我恨他这件事也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我知道我不应该恨他,但我就是恨他。他平白无故地要承担我的恨,这是我们的命运早就注定的事。其实不用担心,我的恨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恨不恨他,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在我这里从来不会有任何损失,他在我们家永远是个赢家。我恨他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我又有了情绪发泄的对象,这种双赢的事情,在我们家是很少见。

他从来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弟弟,他从很小开始就已经学会了对我的压迫和索取,他一直知道他永远会赢,只要他想要他就能得到我的所以。他喜欢吃奶糖,他一岁多,在过年的时候,吃了他人生中的第一颗奶糖,大人们知道他喜欢,就算是平常也会给他买,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袋,里面可以装一斤奶糖。我妈给他买奶糖的时候,总是让老板多给个袋子,那个多的袋子装着两三颗糖,系在他的罩衣后面的带子上。他能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他疯跑起来白色的塑料袋鼓成一个球,奶糖在里面上下跳动。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奶糖在他嘴里滑来滑去,顶起腮帮,多余的口水他的嘴兜不住,打湿了他的前襟,嘴里的都没吃完,他就会嚷着“还要!”,他身后的带子里总有两三颗奶糖,他嚷着“还要!”总是能得到满足。

他们第一次给他买奶糖的时候,我也分到了两颗,我把它们藏!在枕头下,想等他一袋子吃完的时候再开始吃,我马上会有新的奶糖,我才能放心吃掉旧的。那天,他吃完了最后一颗奶糖,他说“还要!”,并开始哇哇大哭,我妈摸出我枕头下的奶糖给了他。我妈她没有问我,就像那两颗奶糖从来就不是我的,只是借给我看两天。

后来,那奶糖连借给我看两天都不借了,我妈他们可能觉得反正是要还的,就不虚伪地走个过场了,他们做人总是这样坦率,一点都不怕伤害谁。我很小就开始恨我弟弟,大概我以为没有他,我可能有机会过得好一点。到现在我才明白了,只要我还是我,我就没有机会过得好一点。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弟弟也在家,但他就像没在家一样。他总能做出一副这些糟心的事和他完全没关系的样子,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在乎。我父母用整个人生相信的子息血脉,最终只是一场代代相传的噩梦,谁在其中都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星期二大风

在我们那里,女人唯一的用处就是结婚生子,他们不相信女人还能做别的事情,就连女人自己都不相信。我妈就从来不相信,她连她和我也是个完整的有尊严的人都不相信,她因为我二十二岁还没结婚,对我的责骂和羞辱,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

我受够了自己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无力感,当时他们让我高中毕业就去打工,我并没有抗拒的意思。能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买点什么就能买,虽然不能读大学,是我很大的遗憾,但能最低限度的做自己,是我最大的幸福。

我总在想,我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步田地的,在远古的过去,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弃了自己的?这多年来,女人一直生活在排斥和恶意中,女人对自己这种处境真得清楚吗?我看到那么多的女人,像木偶一样被各种人控制着自己的人生,生而为人都没有生而为人的自觉,安分顺从的过着严格意义上的人类都会反感和痛苦的日子,还很满意自己的现状,这比大屠杀更让我觉得恐怖,至少被屠杀的人是痛苦的,谁能兴高采烈地为屠杀事业献上自己的生命,和这一样让我毛骨悚然。

我今年还是回家过的年,就算我家不是个属于我的安乐窝,但我一到过年的时候,还是想回家看看,这可能是深埋在我基因中的神秘成分,帮我做下的决定。人是不可能犟的过早已注定的命运的,好在仁慈的上天从来不告诉我们关于我们命运的详情,这样至少大家都能对未知怀抱着希望过完剩下的日子。

今年回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各种细细碎碎的不愉快,各种伤人的话和伤人的事,围绕在我的周围,熟悉日常到我以为这又是一个普通的我们家的春节。今年他们还是一样给我安排了相亲,今年他们对我未来丈夫的品味还是和往年一样,随便什么男人都可以只要出的起彩礼就好。我还以为我在谩骂、埋怨、唠叨中坚持一下,做几天孝顺女儿就可以回去了,我对这些事习惯到麻木,情绪都懒得波动。但我忘了时间一直在向前,我的弟弟已经到了要结婚的年纪,而我这个还没卖出去的姐姐,是他房子首付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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