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心有余悸。
容姝笑道:“因果循环。”
这便是所谓的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她种下善因,便得了善果。
兰阳看向匆匆跑来的明秀,问道:“容华情况如何了?”
明秀脸色一僵,眼底布满哀伤:“还不知道,魏公子说等郡王妃醒来,再看看。”
兰阳原本宽松一些,闻言心情陡然沉重起来。
“郡主先回罢,郡王妃醒来,奴婢会给您报平安。”明秀回头看一眼屋子,回想起郡王的神色与郡王妃的模样,不禁红了眼眶。
差一点——
魏青说他再晚上片刻,便无力回天了。
兰阳也不是不讲理,只是想要知晓谢桥如今的情况。在明秀这儿得了准话,便打算去玉倾阑处看一看。
容姝问道:“可以看一看孩子?”
明秀点了点头,带着二人去隔壁屋子里。孩子躺在床上,乳母在一旁看顾。
容姝与兰阳站在旁边,看着床上的小糯米团儿,心中一片柔软。
兰阳伸手碰了碰白嫩的脸蛋儿,孩子并不小,肌肤柔滑。小小的脸蛋儿,轮廓隐约可见偏像秦蓦多一点,眼中盈满浅浅笑意:“男孩女孩?”手不禁摸向自己的小腹,心中幻想着她与柳自清的孩子,生下来会像谁?这般一想,心里头生出无限期待。心想回去后与柳自清商量,能否要个孩子。
说起孩子,明秀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小县主。”
兰阳唇边掠过一抹笑意,目光柔和:“容华知道该要失望了。”
明秀神色落寞,可不就要失落了?心心念念那般久的小世子!
可只要是郡王妃生的,就算是小县主,她也会很疼爱。
拼着命生下来,可不就要疼爱如命?
容姝想要抱,又不敢抱。“洗三礼,会办么?”
屋子里一阵沉默。
容姝叹道:“只望大姐姐能够平安和顺,姐夫好不容易盼来喜爱的女儿,因此失去大姐姐,只怕这最爱至宝,也会沦为厌憎……”后面的话,容姝哽在喉中。
活跃起来的气氛,转瞬低迷。
兰阳与容姝小坐片刻,便离开了郡王府。
——
无字楼里。
谢桥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如白雪,毫无一丝血色。
若不是她微弱平缓的呼吸,便如同死人一般。
秦蓦如石雕一般,静静地坐在床边,漆黑幽邃的眸子定格在她的脸上,像是在盯着她不错过她睁开眼的一瞬,又像是虚无眼中空无一物。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面的一切,仿佛都不能够惊扰到他。
他的眼中,他的心里,只装得下床上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秦蓦动了。手指轻轻划过她的眉眼,将她鬓角的乱发抚顺,大掌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印一下,紧贴在脸颊上,端详着她的睡颜。
“睡这样久,该醒了。”
回应他的是一室冷清。
而床榻上的谢桥,在黑暗中游荡,仿佛永无止尽。忽然,眼前浮现光点,跻身而去,浑身被紧紧的束缚住,拼命的挣扎。随着她的挣扎,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似乎勒得更紧了几分。腹部一阵剧烈的痛,蓦地睁开眼睛,一大口气还未喘出来,谢桥脑袋一阵晕眩,狠狠闭上眼睛。
抬手想要按一按胀痛的额角,便觉察到手臂被束缚住,动弹不得。
恍然觉得她方才在梦中的藤蔓,便是被这一双铁臂禁锢住。
谢桥侧头,猛然撞进一双幽深如漩涡的眸子里,似乎要将她的灵魂给卷入进去。视线下移,谢桥被他这副模样惊住了!
面庞僵冷,下颔布满青色胡茬,憔悴的面容蕴含着浓烈的沉痛。
秦蓦看着怀里的人,挣扎着睁开眼,惊愕的盯着他。僵硬的身躯,慢慢坐直,眼底注入一道神采。
“醒了。”他的声音极轻,极力的控制住声音的颤抖,生怕他声音大了,会惊吓到她,亦或是怕这只是他因心中生出的渴望幻化的梦境,惊碎了这梦境。
谢桥想开口,可发不出一丝声音,轻轻点头。
秦蓦得到她的回应,眼底充斥着惊喜,他笑了一声,手掌抚上她苍白的脸颊,即便他极力的克制,仍旧颤抖的厉害。脸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一口心才终于落回心里。
秦蓦松开她,目光专注的盯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瞬不瞬,不肯再移开。
“我知道你不会食言。”秦蓦语声缓慢,极力的装作很平静。
谢桥垂目,看着他的手指在床沿上握出深深的指印。她生产的杂碎记忆,纷沓而入。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沙哑的嗓音带着叹息:“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离开你的身边。”除了……人力不可抗拒。
濒临死亡的那一瞬恐惧,记忆犹新,仍旧让她心惊胆战。
谢桥紧紧握着他的手,“我面临过太多的生死,心中麻木,对生死早已看开。可那一刻,我真的怕了,怕来不及看孩子一眼,来不及与你好好道别……”泪水话落脸颊,声音里带着无措,不安,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