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把孩子放在沈氏的身边,将两个注满热水的水囊放在被子外,“他身上冷,你抱紧他。等过两个时辰后,没有问题,你们去隔壁屋子住下。”那里烧了地龙,并不会冷着孩子。
谢桥离开,郑远修坐在身边,手抚上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微颤抖。
那一声声的痛苦喊叫,都化作利刃在他心上刻下一道道痕迹,难以忘怀。
“谢谢你,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子。”郑远修倾身在她额上亲吻一口。
许是刚刚产子,沈氏对郑远修并不如何排斥,欢喜的说道:“你说,你该叫什么名字?”
郑远修一怔,心中被巨大的喜悦笼罩,他以为她对他不喜,孩子的名字,定不会由他决定,暗地里琢磨过孩子的名字,甚至已经想好了,可被她这么一问,却又觉得不太好,还需要再想。
“还未想好。”一手握着孩子的手,一手握着沈氏的手,交叠在一起,哑声道:“我们一同给他起名。”
沈氏‘嗯’一声,垂头在孩子额头上印下一吻,紧紧拢在怀中,疲倦的睡过去。
——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谢桥总算松一口气,沈氏母子暂时无忧,只等过了观察期,便能彻底的放心。
踩着月色,谢桥朝屋子里而去,穿过回廊,转角时,手臂猛然被人攥住,朝阴暗处拉去。
谢桥藏在袖中的匕首,滑落在手心,靠近黑影的一瞬,抽出匕首,反手朝他扎刺过去。
“是我。”
谢桥听到声音,手猛然一顿,就着破碎的月光,看清黑影的面容。惊讶的说道:“姜公子?”
姜裴望着她手里铮亮散发着寒气的匕首,微抿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倒是警觉。”
“没办法,仇人太多。”谢桥收回匕首,一脸无奈。
姜裴目光一凛,并不觉得她是说笑,轻松的语调里,透着森然。
“你找我有事?”谢桥觉得姜裴是犯毛病了,大半夜不睡觉等在这里逮人,什么急事让他半刻都等不得?
姜裴垂眸,她清秀的面容,染着淡淡的疲倦之色。满腹草稿,真正的面对她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之于她,不过是一位友人罢了。
“寒潭寺那块腾出来的空地我已经想好要种植什么,只是有一些细节上面有待商榷,想同你一起商议。”姜裴心思转变,道出来的,只有那么一件事。
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她与他之间的牵连,可不就是只有寒潭寺那一块山地?
谢桥微不可见的松一口气,今夜那兔肉定是他烤的罢?当着他的面,秦蓦不给面子的丢掉。她与他之间,并无其他事情,姜裴刻意等在这里,她误以为是来兴师问罪呢!
毕竟,今夜烧烤宴,都是一起动手,一起吃,独不准她吃姜裴的那一份,太过明显。
即便要拒绝,也得婉转一点。
“好啊,待回去之后,我抽空联系你。”谢桥应允下来,她的确要回一趟寒潭寺。
姜裴眉眼温和,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谢桥只觉得一阵尴尬,与姜裴的确无话可说。
“你过得好么?”
“你没事我先回去。”
两个人同时开口,亦是都怔愣住。
谢桥心中一突,嘴角扯出一抹笑道:“挺好。天快亮了,我先回去洗漱,沈氏那边情况不稳,耽误不得。”
姜裴心中涩然,他们之间难道连朋友都不是?与他说一句话,她都如临大敌。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裴自然没有拦着她的道理,侧身让她离开。
谢桥快步离去,转角,不见姜裴的身影,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气。
她知道姜裴想问什么,但是不能让他说出来,否则日后碰面都会尴尬,不知如何面对。
静静站了片刻,谢桥回到院子里。
秦蓦并未入睡。屋子里一片漆黑,他负手站在窗前,目光虚无缥缈的望着庭院里随风摆动的木樨花,阵阵馥郁花香扑鼻。
谢桥拖着疲惫的身子推门进来,“怎得不睡?”走到他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着簇簇木樨花,头靠在他的手臂上。
秦蓦微微侧身,将她搂在怀中,下颔蹭着她柔软的青丝,低沉的问道:“生了?”
“嗯,一个儿子。”一切比她想象的要顺利,谢桥觉得沈氏经历生产,郑远修全程陪伴,定会更加珍惜她。而她肚子也争气,虽说男孩、女孩,都是自己所出,都会疼宠不弃,可经不住齐氏这样势力、重男轻女的婆母,她日后在府中地位更稳固。
沈氏发作,郑远修第一时间送消息回将军府。齐氏并未前往,而是打发身边的婢女过来,得知是生个儿子,立即从袖中将贺礼拿出来,立即回去报喜。
那架势,仿佛生个女儿,便会什么都不会给。
秦蓦默然不语,抱着她的臂膀收紧几分。
谢桥探出头问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你生的,我都喜欢。”秦蓦握着她的手指,纤柔细嫩,可却是一双承载着使命,救死扶伤的手。明明如此细小,却又蕴藏着无穷的力量。良久,嘴角微勾,“你还小,我们不考虑这个问题。”
谢桥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