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膳后,谢桥带着明秀去往淮阴侯府。
淮阴侯府,白墙黑瓦,漆黑的厚重大门,楠木金丝牌匾上,镌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金色大字‘淮阴侯府’,镌刻着庄重与辉煌。
婢女领着谢桥入内,亭台阁楼,树木山石,不同于外面的肃穆,幽雅不俗。
淮阴侯夫人坐在堂屋中,谢桥在她右手边坐下,丫鬟捧上热茶。
谢桥接过,脸上笑容浅淡:“本该晚辈上门拜访,不想琐事缠身,耽误到今日。”
淮阴侯夫人脸上的笑意敛尽,眉目间染着淡淡的清愁,叹声道:“你是个命苦的孩子,大喜的日子,出这样的事情。舅母也该上门去探访,可又怕叨扰你,惹人闲话,便等到今日邀你过府来说会子话。”言语间,透着疼惜。
谢桥笑了笑,并没有接话,提及褚明衍与兰阳之间的亲事。
“舅母也有烦心事,表哥他与兰阳郡主的婚事拖许久,却不想解除婚约了。”谢桥语气带着可惜。
淮阴侯夫人脸上的笑容透着森冷之意,“幸好她退亲,否则,便是结仇了!”虽然,早已是仇人!
谢桥听出淮阴侯夫人言辞间的恨意与厌恶。
心里转念一想,淮阴侯府与镇国公府是姻亲,荣亲王所做的事情,的确是令人生厌。
只是,兰阳到底是无辜,牵扯到上一辈的恩怨里。
可被迁怒,也是人之常情。
设身处地的想,她也无法接受嫁给仇人之子。
只能感叹命运。
“舅母今日唤你来,是让你看一看,哪家贵女合适。”淮阴侯夫人拿出几幅画卷,都是世家贵女。
谢桥心领神会,她这是给褚明衍选妻。
只是,为何要选她相看?
倏然,谢桥心里明白过来。想必,秦蓦打算将纳兰清羽说给褚明衍,而陈氏她怕是听到风声。
果真,画像中,有纳兰清羽。
谢桥紧了紧手心,陈氏在顾全她的脸面,若是她选了旁人,并未遂了秦蓦的心意,怕会闹得夫妻间失和。
虽然是陈氏多想了,但是这份心意,她心领了。
“舅母替表哥选妻,自然要选圆融的女子,也要表哥知心知意。”谢桥神色认真,语气真挚:“夫妻和睦,性情相投,最重要!”
陈氏从谢桥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违心虚假,心中微微一松,她是得知秦蓦想要将纳兰清羽嫁给褚明衍,纳兰清羽的身世不错,只是这女子她暗中相看过她的处事,并不适合褚明衍。可非要选她,也是可以。
但是,谢桥的这一番,听着人心里十分舒服熨贴,值得让人爱护她。
“你觉得纳兰小姐如何?”陈氏选出纳兰清羽的画像。
谢桥中肯的点评道:“她的人,不适合表哥。她的身世,倒是有利。”
陈氏脸上的笑意蔓延至眼底,笑道:“以你之意,并非合适的人选?”
谢桥点头,她心里觉得兰阳十分合适。
可这话,却是万万说不得。
陈氏示意杨嬷嬷将画像放在谢桥手边的小几上,每幅画上面都有身世简介。
谢桥自其中挑选出太傅之女陆贞儿,放在陈氏的面前。
陈氏看后,连说几声好,她心中也是中意陆贞儿,可她想听听谢桥是如何看待。
“太傅是帝师,备受皇上恩宠,可却无实权,令人放心。但是太傅有两女一子,一子娶妻锦衣卫指挥使之女,皇上心腹武将,且有实权。一女嫁给清河崔氏,百年世家,底蕴深厚。”最后四个字,咬音极重,陈氏听出弦外之音,便又听谢桥道:“她几乎足不出户,善女红,家中上下都是她在打点,并无龌蹉腌臜之事发生。”
这一点,显出陆贞儿的手段与贤惠。
陈氏不由得陷入沉思,她想过的谢桥都说到了,她没有细想的,谢桥也点出来。捧着一杯热茶,浅啜一口道:“崔家施善积德,朝中不臣曾受过他的恩惠。而且,他家三儿子……”说到这里,陈氏停顿下来,不再言说。
谢桥却是在秦蓦的书房里见过有关崔氏的事,三老爷便是太傅嫡长女的夫婿,贩卖军械。
突然间,谢桥品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陈氏给褚明衍挑选的女子,都是身世背景不俗的人。
她的嫡次女褚明珠要嫁给太子,打算辅助太子么?
“舅母,您为何将表妹嫁给太子?”谢桥终于问出来,却看见侧门处荡出一抹碧色衣裙,一闪而逝。
褚明珠?
陈氏避重就轻道:“皇命难为。”
谢桥眸光一闪,她这是不想答,也便不再问。
陈氏捡着无关紧要的事问过谢桥,便遣人送她回去。
谢桥站在门口,朝一旁望去,只见一道倩丽的身影,提着裙摆匆匆朝后院跑去。大约跑得太急,脚上的绣花鞋被踢出老远,似乎愣了一下,身形一顿,单脚跳着趿着鞋子离开。
这一幕,刻进谢桥的脑海中。回头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微微叹息。
步下石阶,抬眼便见到手里执着扇子,一身酒气的褚明衍。
一双秋水般的桃花眼,潋滟生波的看向谢桥,许是饮了酒,他的眸子比起平日里更为清亮,透着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