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郡守征了车去,要是弄坏了,就算会赔,也要耽误农事啊!
王虎被他们看得有火,怒喷道:“不愿借的把车拉回去,明年我调牛马过来时,可就没有优先了!”
唰地一下,刚刚还幽怨的车主们瞬间就不见了,那速度,跑得比马还快。
王虎哼了一声,让人调集库里的存粮,慢悠悠地带齐兵马箭矢弓弩,向南方而去。
陈留今年的粟米勉强算是丰收,这两年粟贵麦贱,他做主将粟米卖到北方,换成更多的麦面,如今就不用从苍秀儿那边调粮,节约时间,也节约运输成本。
……
同一时间,在离王虎三百里外的豫州大城里,也有人期盼着他们的来到来。
洛阳失陷后,豫州无主,一些大的坞主聚众自保,他们大的有兵数千人,盘踞县城,小的,则有数百人,盘踞在乡里,宛如一盘散沙。
王虎这次要送的,就是张平的坞堡主,他治下有三万多人,两千多兵,本来还在得过且过,奈何这个冬天太冷了,以往都不会结冰的淮河,从永嘉年间开始,就有了浮冰,至今年,河面已能过人。
寒冷的天气加上雪花,让很多老人死在冬天,霜降的提前更是让淮河一带的作物减产严重,因此,张平担心粮食会不够用。
好在渤海公仁义无双,愿意给他治下数万人食用一月的粮食。
这太珍贵了,加上存粮,一月的粮食足够他们坚持到开春,到时掺些野菜,性命便算留下来了。
“坞主……”张平的属下一脸沉重过来问道,“有粮食的消息了么,今天又饿死了几十口人。”
张平拿着信,给他,喜悦道:“来了,来了,你看,他们已经走鸿沟过来,再过三五日,就能到了。”
现在只是小规模,因为吃得太少而抵挡不了寒冬而死,若是再耽搁时间,等到粮食耗尽那一天,每日都能死上几百上千人,这种事情,在前几年,张平见得太多了。
“恭喜坞主!”他的属下也十分喜悦,感慨道,“有救了,大家都有救了,我去通知大家这个消息。”
“去,快去。”部众饥寒,自然人心不稳,部下去安抚也是理所应当。
他的属下匆忙走出,转了几个转角,便走到一处酒舍,给其中一人耳语几句。
很快,便有人连夜走出坞堡,消失在风雪里。
……
三日之后。
风雪之中,一只队伍在河滩附近安营扎寨,同时派出斥候,每日都在上游探听消息。
他们是祖逖招募的士卒,足有两千余人。
在这风雪里依靠炭火勉强生活,每日用河滩芦苇加厚帐篷,猫在其中,久了便忍不住聊了起来。
“老焦,你看起来不像是南方人,怎么也到祖将军手下了?”
“北方青州逃难来的,在淮阴过不下去了。”
“听说青州是渤海公治下啊?你怎么不留在那边。”
“嗨,我四年前跟主主公南逃下来的,谁知道青州就归渤海公管了呢?早知道,我就留下了。”
“小声点,南边军中不许提的。”
“怕什么,现在有几个不提北方的?可惜如今北上的船票那是买不到啊,好多的船都只要贵人家里的老仆当船员。”
“咱们这次抢哪个。”
“肯定是哪个寒门小坞吧,大的人家,能抢么?”
“就是,这年头,祖将军带咱们,还是能抢到的,你看那些互抢的坞堡们,日子哪有我们过的滋润。”
“对啊,上次抢了一个商队,那是整整一车皮毛啊,抢到的每人分了一张,那暖和得!”
“嗯,还有上上次,抢那个船队,一船的好酒啊,那东西,喝上一口,身子大半天都不带冷的。”
“要我说,还是上次去兖州那次,抢的那车铁器,那才是大物件!”
“那车铁器我知道,听说叫什么轴承的东西……但那次去的人可都没回来啊,也不知道什么东西那么值钱。”
“没回来铁器是怎么回来的?”
“听说是丢水里,后来悄悄找人捞上来的……”
一群人嘀嘀咕咕,还说起了上次抢的什么布,什么盐……这就是他们生活里的日常,祖将军别的水平不高,但指挥兵马却是出奇的厉害,抢起来基本没有失手过。
就在这时,战鼓声三响,是出营准备作战的讯号。
众人不再说话,而是纷纷出营,开始集结。
在将军一番激励后,他们听从吩咐,埋伏在运河两岸,担心他们被冻到,每人出征前,还喝上了一碗酒,枯萎的芦苇丛掩盖了他们的身形,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冲杀出去。
冷冷的雪花飘落,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便看看一只队伍从冰面中过来。
绝有数十辆车马,还有数百的士卒,他们皆骑着高头大马,马蹄稳稳地踏在冰面,留下一个个尖尖的齿印,身上穿的鼓鼓攮攮,一看就价格不菲。
前边还有士卒用木杖试探冰面是否经得起的车马。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令下,周围有大量士卒群涌而来。
这不是路上遇到的第一波。
为首的将领在头盔下轻蔑一笑,骤然抽出弯刀向天一指:“结阵,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