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时候,彩云童子又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不去理会肇事者,放任其作恶,为非作歹,会有多少人受到伤害呀!如果谁都不站出来,正义又有谁来维持呢?应当有勇气于作恶者战斗,只是,……彩云童子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算不算是正义的代价。或者是考验,当这一关过去,一切都会变个模样。
彩云童子有时候会幻想,幻想着有一天,师尊石矶娘娘会突然回来,在自己额头轻轻敲上一记,说一声:“彩云笨笨,你总算是过关了。”
“娘娘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彩云童子对自己这么说,她相信未来有一天,自己能再次见到师尊石矶娘娘,之所以等了这么久,都是因为自己太笨,始终过不了这一关。
“师姐也许比我更有希望。”彩云童子有时候会这样想,尤其是当她看到月华无声无息地渗透进白骨里的时候。
碧云童子变成了白骨,这是彩云童子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她无能为力的。当时,在师姐碧云童子被李哪吒用震天箭射杀后,彩云童子自己也被李哪吒用乾坤圈打杀,师尊石矶娘娘追出去讨公道的时候,彩云童子倒在白骨洞之中,躺在地上挣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完蛋的样子。
虽然彩云童子最后挺了过来,但这一躺也是百年的时光。
等到有那么一天,彩云童子终于可以翻身爬起来,在洞府中艰难挪动,她立刻去看师姐碧云,只可惜,已经被李哪吒用震天箭射杀的碧云童子早已变成了一副枯骨了。
在见到师姐碧云童子的骨骸时,彩云童子一开始没有认出来,她很疑惑:为什么自家的洞府里会有一具枯骨呢?她一开始并没有将枯骨跟碧云师姐联系起来,反倒是在洞穴里慢慢挪移,想要找到师姐。当时,彩云童子单纯的以为,自己都坚持了下来,师姐比自己厉害,所以一定没有死,一定比自己先醒过来。
在初期,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彩云童子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以为只是过了很多的一段时间,估计是几天吧,她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过去了百年之久。只是几天,就算碧云童子死了,尸体都不会那么快腐化,人类遗体的降解过程有一个周期,仙童的身体受天地灵气滋养,这个周期更长。
当彩云童子身体恢复到一个瓶颈,强撑着来到药田,从灵药的成熟情况,不难倒推出过了多长时间。
那是孤独的彩云童子第一次走出洞府,“走”是一个奢侈的概念,实际上她是爬出洞门,爬下半山腰来的。
在药田里,看着陷入荒废状态的场景,彩云童子嚎啕大哭。虚弱的身体没能经受住巨大的精神冲击,没有哭完,彩云童子就昏了过去。
当彩云童子再次感觉到水滴在自己腮边滑落,她以为是自己的泪水,其实不是,是下雨了,雨水落在了她的脸上。
也是雨水将彩云童子唤醒的。
彩云童子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太弱,不能淋雨,匆匆在身边就手的地方,采摘了两株早已成熟的药材,然后就挣扎着爬向洞府。
等她爬到洞府外的平台时,倾盆大雨瓢泼而来,她赶紧翻滚着回到洞府里,喘息均匀后,爬起来,盘膝坐起来,将一株药材含在嘴里,一边轻轻地缓缓的吸取汁液,一边搬运周天调息脏腑。
有药材相助,彩云童子的伤势再次开始恢复,组件能够站起来行走。但是,药田里的灵药,虽然这百年有不少成熟了,可以不少高等级的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别的道友采集走了,还是这些药材开启了灵智,自己逃掉了。或许,这两种情况都是存在的。
岁月在苦难中很难捱,但终究还是并不为苦难者停留,一如既往地飞逝如电,一如白驹过隙。
彩云童子终于承认了那具枯骨就是自己的碧云师姐,当然,为此没少掉眼泪,可眼泪的作用是有限的。
虽然因为受伤,彩云童子的修为等级大幅度滑落,但是,毕竟根脚在那里放着的,要是肉体凡胎的话,就是没有被李哪吒用乾坤圈打得濒死,这么长久的岁月也是熬不过去的,就算是一心保养,天天按照养生堂的方子——呃,估计,都不用估计了,绝对死得更快。
彩云童子的眼泪不是凡水,尤其是吃了不少灵药,灵力有了些许恢复之后,眼泪也是沾着灵气的。
晶莹的泪珠滑落在如玉的白骨上,并没有顺着骨缝滑落到地上,而是渗透了进去,多了几次之后,彩云童子隐隐感觉到白骨中有微弱的灵气在氤氲聚集。她一惊,然后就是狂喜。接下来又冷静的想了许久,这才去找了个布袋,将所有白骨全都装了,带到洞府门口,在平台上摆开,恢复成人形,仰躺着,吸收日月精华。
之后再去药田,带回来的灵药,彩云童子自己吃一部分,大半都捣成酱,用洞府里的泉水调和,一遍一遍刷在白骨之上,让其慢慢吸收。
五百年过去了,白骨中升腾起灵魂之火。
彩云童子再次激动地大哭,虽然这不算是复活,但总算让碧云师姐恢复了灵性,可以简单沟通了。
千年过去,白骨终于可以坐起来了。
又过了几百年,当白骨能行动的时候,某一天,来了一个古怪的道人,身边还带着一个脑袋上长了两张脸的怪物。
彩云童子并不认识来人,她不知道吕清广和慈悲妖尊是谁,她和碧云师姐都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但是,这或者是一个希望,一个机会。
披散着长发的古怪道人,拍着他自己小肥的肚腩,问碧云童子是什么劳什子白骨夫人,碧云童子说不是,他却不可相信。“你为什么要否认呢?否认有用么?嗯,想起来了!有证据的。”他微笑着,用手指对准碧云师姐的脊椎,“在你脊梁上有四个字的签名,就写明了‘白骨夫人’这四个字的。你不要抵赖,抵赖不过去的。”
脊椎骨上是不是有签名,彩云童子最清楚,比师姐碧云童子自己都清楚,这一千多年里,她时常给每一块骨头涂抹自制的药液,每一块骨头的每一寸都无摸过无数次,比自己的骨头都熟悉。
彩云童子觉得这真是一个古怪的问题,她笃定地摇头。
不过,披发的古怪道人,没有朝彩云童子这边看,他盯着转过身来展露出脊椎骨的碧云童子后腰看。
“咦,居然没有字,真是奇了怪了。”
古怪的披发道人倒是勇于承认错误认知,只是他还是没有看彩云童子,而是拿出个古怪法宝搬弄起来,还不时的跟旁边二皮脸的家伙说着难以听懂的话语。
这是一个怪人,彩云童子这么认定,但她觉得这人也许能带给自己好运,希望能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