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转头一想,折二姑娘也喜欢摘花啊。
哎,还是宅子不够大,等到了京都定居下来,他就买个有花园,也有菜地的院子。
小沈先生提着菜篓子一步步的跟着,姑娘拔,他装进篓子,幸好天不冷也不热,还有微风凉意,吹着正舒服,小沈先生便也不提醒姑娘菜地里的菜都快被完了,还时不时看看左右,就怕齐婉君或者平妈妈过来将“败菜”的折二姑娘拎出去一顿骂。
他真是喜欢死跟姑娘一起摘菜的时辰了。不过,做了提篮子的苦力,怎么着也要讨一点工钱,小沈先生就将菜篮子放在地上,一本正经的道:“晚姐儿,你头发乱了,我帮你理理头发,免得你回去又要被骂。”
折二姑娘处在折家的食物链最底端,最不怕的就是被骂,可是一想到能被小沈先生贴那么近摸头发,她也很高兴啊!
——折二姑娘很喜欢小沈先生替她打理身上哩。
她就指挥起来。
拔了这么久的白菜和令菜,头发怕是有土啦,肯定要小沈先生看看的,她小脑袋就算昂起来,也在小沈先生肩膀处,所以小沈先生帮她整理头发刚刚好。衣裳也是要看看有没有土的,折二姑娘腰身瘦,她还特地转了一个圈——
“你瞅瞅!”,她看着沈汀,“你看看!”
小沈先生恨不得跟她一起打圈圈,矜持的点头,“好的很哩,就是袖子皱了,我帮你理好。”
折二姑娘犹自不满意,“只有袖子皱了?”
小沈先生醍醐灌顶,嘴角弯起了一点点弧度,“唔,再仔细看看,上衣跟裙摆都皱了。”
折二姑娘高兴了。
小沈先生满足了。
他还蹲在地上给姑娘拍了拍鞋子的灰,然后站起来,头晕目眩的牵着姑娘的手,晕乎乎的回去了。
折二姑娘便觉得自己颠倒了众生,齐婉君再给她头上增加发钗,都被她严肃拒绝,“我都订婚了,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干什么?我又不同别的小女娘争夫婿。”
她语重心长的,“阿娘,到时候云王家肯定还有很多小郎君要去,我素净些,才能交到朋友啊,况且咱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我穿的过得去就好,不用搞的像斗艳一般。”
她如今最好的首饰是沈汀送的,齐婉君给她准备的这些都是金银,就算是斗艳,也斗不过别人啊。
这话倒是也有点道理,齐婉君到底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只想着让女儿不会在众多小女娘面前落了面,听折晚这么一说,叹息道:“总是我委屈了你们。”
父母总喜欢这样感叹。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是。
折二姑娘上辈子的妈就很喜欢说这种话。
她妈其实是个挺矛盾的人。
发起脾气来,会打她,会骂她,可是夜深人静,她又会倚在门边,叹息道:“你妈我就这么个能力,也给不了你什么好生活,帮不上你什么。”
好像这样一说完,她的心里就会好受些。
折二姑娘上辈子懵懵懂懂,可却讨厌极了说这话的妈妈,这辈子齐婉君突然也说了同样的话,折二姑娘却一点儿气也没有。
她悄悄的取掉一只簪子,将她丢进妆奁里,安慰道:“也别这么说嘛。”
重活一世,折二姑娘智商没长,处事经验没长,虽然只困在了小小的折家宅院里十五年,可她却已经开始知道了很多上辈子自己和父母为什么会活的那么累的原因了。
她很是认真的道:“阿娘,人要知足嘛。我今天穿上这样的衣裳,是您嫁到折家,用了十多年打拼出来的,可是人家小女娘之所以能穿戴的比我更好,是她们祖祖辈辈几辈子堆积起来的财富,她们穿的更好一点,不是正常的吗?”
齐婉君被说的一愣,然后微笑着揉揉她的头,“我们家晚姐儿才是个有大智慧的。”
那可不是!
折二姑娘骄傲的翘起了尾巴。
齐婉君就拍拍手,“那阿娘就更加努力的打拼,总要让我们晚姐儿穿上更好的衣裳。”
她突然激情万丈起来。
折二姑娘就有些恍惚。
人跟人真的不一样。
她妈说自己没能力,转眼就能去打牌,齐婉君说自己没能力,却会想着去努力。
她虽然对上辈子的事情释怀了,可有些东西却刻在了骨子里,倒不是硬要记着惩罚自己,她就是纯粹不愿意再走一遍弯路。
关于跟孩子说自己没能力的这个问题,是折二姑娘一直没理顺的一条路。不过今天,她突然又有些懂了。
她恍惚中,又想起上辈子外婆有时候给她妈打电话说的话。
“你一年到头的在外面,我也照顾不到你。”
“我就是这么个能力,也帮不到你。”
所以她妈,就将这种话,继续传给了她。
折二姑娘莫名打了个寒颤。
然后脑回路一转,就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如果她一直都不愿意跟人接触,没准她的孩子将来也会变成她这样,一个人呆在小院子里就是一天。
这也太可怕了!
折二姑娘突然就委屈巴巴的朝着小沈先生跑过去,“沈汀!沈汀!”
小沈先生还以为她仍旧不愿意去赴宴呢,心里一软,对着齐婉君道:“伯母,要不就报个病吧?”
齐婉君气的鼻子都歪了,拎起尚在忧愁后代跟她一般宅的折二姑娘丢进马车,恨恨骂道:“我说她怎么越来越娇气了,都是被你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