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被她扣下的周津塬护照。
而打开最后一页,赵想容开始不客气地撕起他的护照。
护照是特殊纸质,她纤丽的手指被揪得生疼,才撕掉三页。赵想容很快就不乐意撕了,她抬起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分类垃圾桶。
赵想容眯起眼睛,开始把护照向垃圾桶的洞口投。没投准,护照平平地飞出,不小心砸到一个四处溜达的金发小女孩头上。
对方诧异地看着她。
赵想容做了个回踢的姿势,示意对方把它给自己踢回来。小女孩照做。
赵想容附身捡起护照,继续往垃圾桶里扔。偏偏这一次,还是没投准,真是见鬼了!
她再次指使小女孩把护照给自己踢过来,但金发小女孩却好奇地跑过来。
小姑娘头上绑着两根辫子,穿着红色的鞋,胸前带着雏菊的胸针,应该是个法国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赵想容试着用她流利的a2法语问那个小女孩。
小姑娘确实是法国人,她说了个名字。
赵想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和她很有眼缘,就笑着问她:“嘿,甜心,你回去问问你父母,咱俩可不可以合一张影?”
法国小女孩不怕生,她真的笑嘻嘻地跑回去。
不远处,她的父母正疲倦地推着一个双胞胎的婴儿车,和乘务交谈。航班一般安排多儿童家庭提前登机,而他们看了眼赵想容,赵想容从座位站起来,扬唇对他们招招手,他们便同意了。
赵想容左手搂着小女孩,举高右手手臂,她们共同比出“搓心”这个手势,但还没按下键,眼前突然就有一个东西伸过来。
是个自拍杆。
赵想容疑惑地回过头,却发现旁边的座位,不知何时坐有一人。
有人的手臂搭着椅背。他无声地递过来自拍杆,而那双招牌的寒凉眸子,正冷冷地,冷冷地,冷冷地凝望着她。
赵想容在最早知道周津塬和许晗的渊源时,在她认为周津塬又喜欢上别人的时候,她真的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想对他讲一句话。
可是,那句话直到最后也没说。
事后赵想容想,也许她太古怪,也许他太傲慢,也许他们就永远没找到特别合适的机会。
那一句曾经深藏在赵想容心底的话,此刻却原封不动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但是,你现在应该和我在一起。”
赵想容清楚地听到了。
距离太近,她震惊地看着周津塬的眼睛,同时感受到熟悉的耳鸣传来。有个瞬间,仿佛回到小时候,仿佛听到昔日万劫不复的小黑屋重新打开的声音。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用整个身心拒绝着再走进这一段腐蚀性的感情里。
她专心地看着旁边的小女孩,金黄色的头发晃啊晃。但小女孩没有看她,她歪头看着周津塬,她听不懂他说什么,但她被这个亚洲男人身上带的什么气质震撼住了。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照相?”她用法语问周津塬。
“不。”赵想容突然回过神来,她胳膊下垂,收回手机,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哑了,“你可以走了。”
小女孩扁扁嘴,溜下座位就要跑走,却又被拉住,赵想容朝着她展开手。小女孩懵了片刻,意识到自己依旧拿着肮脏的小本子,也就是周津塬的护照。“你要继续扔掉它吗?”她问她,“我可以帮你扔进垃圾桶里。”
“不,结束了,“赵想容摇摇头,然后用中文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我们俩也彻底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小女孩瞪大湛蓝的眼睛,她对这状态有点糊涂,不由回头看了眼父母,他们的眼睛正关注着这里,但也并没有催促她回来。她又仰头看了下周津塬,那个大人甚至没看她一眼,自始至终都看着旁边那个漂亮女人,神情奇怪极了。
这份专注让小孩子感到自己有点多余,
“……嘿,你们是朋友吗?”她再次用法语问。
周津塬在看着赵想容。而在人生中最漫长的这几秒,周津塬才终于发现,之前在机场正做着什么。原来他居然在祈祷,身为一个极为彻底的无神论者,向一个他所不信任的神灵,虔诚地祈求能收获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有关赵想容的结果。
没有人理睬那个法国小女孩。她大概是倔强的孩子,扁了下嘴,僵立站在他们身边好几分钟。
然而,赵想容已经打定主意。她旁若无人地开始玩起了手机。
一直都维持沉默。
直到小女孩的父母开始叫她回来,小女孩低头,看到赵想容正穿着昨天新买的丝绒小猫跟鞋,上面有几颗星星般闪烁的水钻。她突然就用小红鞋猛踩了赵想容一脚,再任性地一甩辫子,转头向她家人飞奔过去。
一阵钻心的痛。
赵想容终于满不高兴地抬起头。她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但在追小女孩前,赵想容把那页旧的护照页狠狠地摔到他怀里——周津塬没看那页废纸,他跟着站起来。
所有文字都过期了。
所有时间都过去了。
泛黄护照落地的瞬间,周津塬紧紧地抱住眼前要跑走的她。
第93章 91
半夜的登机闸口处, 护照检查不是很严,晃一圈就能进去。
巴黎依旧像临走前, 是一座绝美、流光溢彩的黄金城,两个异乡人已经精疲力尽, 各自硬撑着没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车重新开到她公寓。
天已经快破晓,赵想容双手在胸前交叉,困得不停地摇晃。周津塬在旁边帮她解开安全带,她一个激灵, 推开车门走下去。她跟门卫点头, 一路到电梯。等靠在电梯准备按按钮, 周津塬却没有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