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映淡淡地笑了笑,“都过了这么久了,又能难受到哪去,我啊,早就麻木了。”
江语心一直看着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听众。
“我妈是在我姐姐死了过后,受不了打击,才得了病的。”叶映的笑容有些苦涩,“自己最心爱的女儿,突然有一天发生意外,就这样没了,那得受多大的打击啊!”
“意外?”江语心疑惑。
“是啊,意外。”叶映回忆着,神情有些怅然,“是在她高中毕业那年的暑假,和几个同学相约着毕业旅行。本来计划好的是去半个月,可不知道为什么,只去了十天,她就提前订机票准备回来了。”
顿了顿,声音有些呜咽,“就是在这趟飞机上,她再也没能回来了,就连尸体都没有。”
江语心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听叶映说起她姐姐的时候,就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可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江语心不仅感到惋惜,还极其心疼叶映。
“自从我姐姐走了以后,不到半年的时间,我妈就病了。她时常会将我认成是我姐姐,那个时候,是她对我最好的时候。她也时常会认识我,可每一次和我说的,都是“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之类的话。”叶映嘲讽地弯唇,“你也觉得很可笑对吧,同样都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就要对我那么残忍?可因为她是我妈,死的是我姐,我又不能怪他们恨他们。”
可以想象得出来,在那些时日里,叶映究竟过的是怎样艰苦难耐的日子。
江语心的眼眶也红了,再次抱住她,轻声安慰,“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叶映微笑,“你放心,我知道,我也没事。”
江语心松开她,也笑了,似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那楚观呢,当时那个情况,他就没做点什么?”
就算楚观对叶映无情,但他好歹是叶映姐姐的男朋友,就算叶映姐姐死了,对于她的家人,他总不能就当作是陌生人吧。
叶映闻言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弯了弯唇,笑容依旧苦涩,讽刺,“他啊,在我姐姐出事以后,或许太过于伤心,想逃避一些事情,就出国去了。我妈患病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又能做些什么。”
顿了顿,目光悠远,“后来他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但什么都迟了。”
江语心问,“他知道了就没有做些什么?”
“有啊。”叶映回头望了望住院部大楼,“你看这么好的医院,要不是他,我妈哪能进来啊!”
这下江语心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叶映深叹了一口气,“走吧,陪我去见见我妈的主治医师吧。”
……
江语心和叶映又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叶映母亲的主治医师,是这所医院里最具权威,最有能力的精神科医生。
叶映先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江语心就在门外等着,坐在长椅上,心头还因为叶映的事而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瞥见走廊那边出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她定睛察看,发现是雷奕。身旁还搀扶着一位看着年龄稍长一些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穿病服,身材消瘦,除了步伐有些虚弱,需要雷奕搀扶着以外,但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像是一个病人的样子。
长发被打理得极好,脸上还化了淡妆,微微笑着,面容俏丽,着实不像是一个有精神病的样子。
雷奕自然也看见了江语心,微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朝他弯了弯唇。
然后将那个女人扶进其中一个病房里,过了一会儿,才见他出来。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会在这?”
江语心无意地往旁边挪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我……陪别人来的。”
雷奕瞧见她的动作,自嘲地弯了弯唇,“是吗,真巧。”
“是挺巧的。”江语心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地道,“你怎么……难道也是陪别人来的?”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闲?”雷奕轻笑,“这里是医院,我来看望病人也不奇怪吧!”
“看谁啊?”江语心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待反应过来,立马就后悔了。
这里可是精神病医院,不管是看谁,那个病人都不会是简单的病症。这万一要是别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又刚好戳到了别人的痛处,岂不是很得罪人。
再说,她和雷奕算起来,实在是不怎么熟,见过面的次数,其实几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所以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她这样问,岂不是有些无礼了。
“对不起,你不想说就算了。”江语心连忙说了一句。
可雷奕却丝毫不甚在意,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想说的,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想了一下,才又继续说,“刚才我身边的女人其实是我姐姐。”
“姐姐?!”江语心惊讶。
她一向听说的都是雷奕是雷家的独子,唯一继承人。可从没听说过她还有个姐姐啊!
雷奕似乎对她的惊讶并不意外,轻轻笑了笑,说,“她不是我的亲姐姐,是曾经我爸领养的女儿。但因为几年前出了一次意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又是意外!现在江语心对于意外这个词,格外的敏感和不待见,她总觉得这个词代表着的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例如叶映的姐姐,也例如雷奕的姐姐。
“原来是这样。”江语心了然地点了点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那上次在幼儿园的时候,那个小朋友又是?我记得他好像叫了你一声“舅舅”?”
雷奕听了,眼眸渐深,终叹了一口气,“他叫雷霆,是我姐姐的孩子。”
“那孩子的爸爸呢?”
雷奕突然眼神一沉,“他没有爸爸!”
江语心被他的眼神给吓了一下,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也没问。
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病人,却是未婚孕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这其中定是有一段极其复杂的故事,只是不为外人知晓罢了。
忽然雷奕直直地盯着她,薄唇紧抿,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姐姐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就不想知道我姐姐她为何会未婚还孕有一子?你就真的什么都不问?”
江语心惊了一下,但还是摇头,说,“我并不想知道,为什么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