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连绵,放在国师塔院子里的几盆盆栽连续被浇了好几日,直到终于有人发现,才给捧到了屋檐下。
相比主动受了鞭刑不过两三日就能行动自如毫无压力的丁卯,白楹肩膀上的伤好的实在太慢。
药接连不断,白楹刚开始还能坚持,后面实在吃不消这股苦味,连酸酸甜甜的蜜饯也压不住,就趁人不注意,喝一半,倒一半。
倒哪儿呢?
国师塔的人各司其职,寻常是看不见多少人影的。
外头细雨蒙蒙,春风一吹,屋檐下的地也被打湿了。
喝了好几天雨水的盆栽,不得不说生命力极其顽强。
白楹就跟做贼似的东看看西望望,端着剩下半碗药,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摒住呼吸,准备把药倒进雨水充足的盆栽里。
汤药和雨水混合,再加上外面的雨飘进来,想必很快这浓浓的颜色就会淡下去。
天衣无缝,无人能知。
白楹为自己的想法鼓掌。
计划还没到最后一步,白楹就听到了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凭借敏锐的耳力和对国师塔里人的了解,白楹一下子就听出了是轻风和丁卯!
一不做二不休,白楹快速将半碗药给倒了,剩下两口一口干,然后假装拿着喝完了的碗四处找人。
“阿楹,你在下面做什么?”轻风正和丁卯说到贤王的事情,没想到就在底下看见了白楹。
白楹将空碗给轻风看,一脸苦色道:“喝完了,轻风姐姐,蜜饯还有吗?”
丁卯虽然主动受了三十鞭刑,但身体恢复的快,看上去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他说:“丁元一大早不是还出去给你买了糖葫芦?她没给你?”
白楹:“没有啊!”
轻风不动声色靠过去踩了丁卯一脚,对上白楹茫然的眼神,上前笑道:“我看她买的好像不是阿楹常吃的那家,怕不干净,便扔了,回头再给阿楹买过,可以吗?”
糖葫芦还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
但轻风确实细致,能因为一点不干净扔了也是情理之中,白楹没有多想,就是有点失望,“好吧。”
轻风柔声道:“不早了,阿楹好去太学了。”
因为对白楹的信任,轻风和丁卯也就没怀疑她会做出把药倒了的事情。
白楹心里心虚,也不管嘴巴里那点苦味了,把碗给轻风,就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她一走,轻风就一脸不悦地看着丁卯,“说话能不能动过脑子?”
丁卯无缘无故被踩了一脚,虽然不痛,但也不能说毫无感觉吧!他还冤呢!
“我怎么了?”
轻风和他并肩而走,语气隐隐不耐,完全没有对待白楹的温和轻柔,“阿楹这几日因为吃药,每日不知道要吃多少甜点蜜饯,我本来就怕她吃坏肚子,你们倒好,一个个,不帮忙也就算了,还买这个买那个……下次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被轻风教训,丁卯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倒没什么不舒服或是不服气,他朝轻风拱了拱手,说:“知道了,轻风姑娘!”
轻风瞧不起他,丁卯虽然武功高强,办事能力强,但小事情上一点都不细心,要不然国师塔管事一职也不会交到她手上。
他们虽是一文一武替国师大人办事情,但在地位上,轻风要压丁卯一头。
轻风哼了一声,继续说贤王的事,“既然这个二皇子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那么事情便到此为止,我们不能再插手了。”
丁卯皱眉,“李皇后那……”
“她已经得到了教训,不是吗?”说到这里,轻风眼里出现些许笑意,阿楹养的那只黑猫,没有白吃国师塔的鱼。
李皇后的胆子虽然大,但没有了贤王,恐怕接下来她不会再轻举妄动,做一些对阿楹不利的事情。
傅云岚若是寻常为难阿楹,想必阿楹自己也能应付。
他们可不能再出手了,不然国师大人回来知道,铁定要不高兴。
阿楹总归是要长大的。
丁卯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上,都是轻风做主,他更像是轻风的左膀右臂。
白楹又把她的薄绒披风穿上了,外头下着雨,天也阴了下来,不过她昨日占卜过,明天就能放晴。
这几日,时而晴时而雨,昨天晚上夜幕中还有闪电出现,白楹摇了摇头,老天爷的脾气啊,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此刻,脾气同样不稳定的还有当今九五之尊。
贤王是今日处死,虽然早前刺杀的事件皇帝有怀疑到他头上,但一直没有找到确凿证据,桑家邪恶东西交上来时,皇帝无疑是震怒的,但也是兴奋的。
他对这个生母极受先帝喜爱的弟弟一直都是不喜欢的,奈何这些年他做事从来没让他抓到过把柄,贤王世子又确确实实是一个敦厚良善之辈,他才一直没动他。
有了这些证据,皇帝也就终于可以处置贤王。
但今日朝中有人进言,为贤王世子求情,这让皇帝的心情瞬间又不美妙了。
贤王干出这种天理难容的事情,本身就让皇帝震怒了,所以哪怕贤王世子是无辜的,是不知情的,皇帝也不准备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