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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嫂赵氏似乎真的受惊不小, 阿谣进去的时候,她还在榻上侧卧。见到阿谣来了, 才挣扎着要起身。
阿谣连忙扶住对方,又拿了靠枕,让赵氏靠着。
赵氏瞧着有些虚弱,被阿谣扶着坐起身,便开口问她:
“小妹今日怎么来了?”
“听说二嫂嫂身子好些了, 便来看看。”
阿谣说完,在榻边坐下。然后便示意身后跟着的素蕊将提着的东西放下。
“看我就看我,还带什么东西。”
阿谣笑了声,声音轻浅温柔:
“这也不全是给嫂嫂的,还给我未来的侄儿侄女,嫂嫂就收下吧。”
赵氏这时候心思全在自己腹中的孩儿身上,听见阿谣这样说自然开心,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小妹是生了张巧嘴。”
说到阿谣会说话,赵氏突然想起来前日她这位小姑说服了国公爷,自请去东宫求太子,来救她夫君江谈。
赵氏脸上的笑意就缓缓消融,她看向阿谣,就见眼前的女子身材纤弱,面色莹白,虽是生了一张娇媚绝色,现下却多了几分憔悴。
“你们都下去吧。”
赵氏叹了口气,先是将屋子里的丫鬟都打发下去,待到房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姑嫂二人的时候,才说:
“小妹那日也受了惊,可有什么伤?”
“只有一点皮外伤,没事的,二嫂嫂不必挂心。”
“你二哥的事……实在要谢谢你。”
“二嫂嫂。”
阿谣伸出手,替赵氏掖了掖被子,柔声说道,
“我们是一家人,家人互相扶持,这本就是应该的。”
她是真心把这个家里每个人当成家人的。如果没有他们,她都不知道原来人活着,还可以真的有那种幸福的感觉。
这很得之不易,所以她分外珍惜。
许是经了这些事,又许是有了身孕情绪多一些,赵氏今日显得有些激动。她伸手缓缓握住了阿谣的手,良久,才有些为难地说出口:
“你与,与太子爷的事,嫂嫂听说了。”
阿谣知道这件事她既然说出来,就免不了要面对。所以此时只是勉强地笑了笑,淡声说:
“嫂嫂不必忧心,妹妹是自愿的。”
“你这话也就能骗骗你二哥那种粗枝大叶的男子。”
阿谣忽地一窒,没说话。
昳丽的面容,已然缓缓发白。
“难怪你与顾世子相处融洽,却说没有婚嫁的心思。”
赵氏看着阿谣一点点发白的面色,试探着往下说,
“小妹心里是还在介怀着从前与太子的事情吧?”
赵氏又补充一句:
“要不然小妹怎么会与公爹说只与太子私下往来,不欲公府与东宫结亲呢?”
若是真心中还难忘太子,怎么会不想嫁去东宫?
……
听着这些话,坐在榻边的阿谣一开始有些愣怔,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倏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眼中也有些涨涨涩涩,阿谣用力眨巴两下眼睛,别扭地想要将眼里快要洇出来的东西憋回去。
可是那东西很不听话。越想憋回去,就越往出涌。
一双羽睫细密的小狐狸眼一点点发红,与渐进发白的面色鲜明对比。
这是长久以来,头一回有人与她说这样的话。
阿谣发觉赵氏一脸忧心地皱眉看她,觉得自己这模样实在有些丢脸。可是一口气儿就这么梗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觉得喉中又疼又苦。
她换了一口气儿,才终□□速地开口说出一句:
“突然想到今日还有事,二嫂嫂歇着,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的极快,仿佛稍微慢一点儿,就要控制不住眼里涌出来的泪意。可是就这么几个字说到后面,还是隐隐带了哭腔。
声音很涩很涩。
听得人心疼。
赵氏知道她这个小姑过得一直很苦。虽然生来就在这富贵泼天的国公府里,可自幼就走失,后来流落烟花之地,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该是什么际遇?再后来被太子爷带回东宫,可看阿谣回来那日,满身的血,看她刚回来时日日伤情,即便现在瞧着好了,眼中也是时时揉着化不开的忧愁。赵氏就猜到,阿谣在东宫,过得一定也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