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被他反制,捆了两只手撂翻在榻上,身心复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身上是斩将夺旗的功夫,怕伤着我,不敢与我动真章。”
萧朔拿过软枕,裹了毯子垫在云琅身后,免得压住背后缚着的双手:“我却不必顾忌,故而比你占了便宜。”
云琅动了动手腕,感觉着布条下头还严严实实垫了一层的柔软裘皮,心说这可真是太没顾忌了,捉兔子只怕都比萧小王爷下手狠了十倍。
他挪了挪,索性换了个舒舒坦坦的姿势,面上仍撑着嘴硬:“知道占便宜,还不放开我,你我重新公平一战?”
萧朔淡声道:“你我之间,连命都在一处,何须公平。”
云琅莫名瞪圆了眼睛,既觉得萧小王爷好不讲理,却又被这话里全无掩饰的偏袒亲近戳得反驳不出,一时竟说不出回话:“我——”
“你要吃雕花蜜煎,金桔嫩笋的。”萧朔道,“金桔要今年十月的,用盐梅卤,红浆里要浸腊梅金桂提香。雕成花球,还要拿蜂蜜渍过的嫩笋雕出来嫩叶。笋要冬笋,三日内新采的……”
“打住。”云琅刚训完萧小王爷,被他赧得面红耳赤,“我当年原来这么烦人吗?”
“你自小跟着先皇后用膳,先皇后又宠你,但凡有好的,第一个叫你来尝。”
萧朔道:“这些门道你并不清楚。只是若不这么做,你就嫌味不对,平白污我手艺不好。”
云琅错愕半晌,坐起来看着他:“我当初不过是挑了挑,说你做得不如醉仙楼的大师傅,你就记仇到了现在?”
“你这是还去醉仙楼,把人家的秘传菜谱都给抢来了吗?”
云琅有些费解:“你这些年是不是光拿本子记,日日翻扯我当初都干过些什么了?”
“我若不记。”萧朔轻声道,“如何熬得到现在。”
云琅一时不查,又被萧小王爷一句话戳穿了心肺,胸口跟着扯了扯,没说出话。
“这话也是故意说来叫你心疼的,免得你记恨我绑你,半夜又将我捆上。”
萧朔去吩咐了,叫厨下按着云小侯爷的口味准备:“你方才盘算的,其实还不够。”
云琅还在想萧朔那句话,勉强回神,抬了头:“怎么不够?”
“你我一块儿吃,放在话本里,都只是前三回的手段。”
萧朔已看过不少上册:“我已整理过了,还有要我亲手喂你的,要我含在口中,要你上来自己吃的,要你先吃了,我再从你那里尝——”
“小王爷。”云琅盘膝坐着,神思恍惚,“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肩颈往上,允许各书铺撰写印刷。”
萧朔看他半晌,起身接了下人送来的点心甜酿,不叫人在屋外伺候,合严了门:“我若不知道,为何要将你绑上?”
云琅:“……”
云琅干咽了下,不着痕迹往后挪:“我当初的确告诉过你,练要动手的东西,不能光是将诀窍死记硬背,还要勤加实践。”
萧朔:“自那之后,我日日谨记。”
云琅悔之不及:“但我那时说的,是你那一箭射飞了端王叔帽子的暴雨梨花箭术,还有你一枪扎穿了端王叔袖子的乱披风枪法……”
萧朔点了点头:“这些也都在练。”
云琅当机立断,将手从布条里转瞬脱出来,扒开书就往窗外跑:“老主簿!劳您带人过来!我有急——”
话音未尽,已被重新合上的窗户彻底掩了个结实。
……
如今形势不比以往,老主簿正按照云琅白日里给的布防图,带着玄铁卫重新布置王府防卫。
走到花园处,恰好隐约听见了随风吹来的缥缈喊声。
玄铁卫不曾见过云琅这般语气,有些紧张:“可是云小侯爷有什么危险?要不要去看看?”
“不要。”老主簿心中高兴,乐呵呵摆了摆手,“云小侯爷正同王爷在榻上打架。”
玄铁卫愕然瞪圆了眼睛:“这要帮哪一边?我等——”
“帮什么?这是王爷和小侯爷自己的事。”
老主簿恨铁不成钢,指了下窗户上映着的隐约人影:“王爷刚要了吃的,一会儿便会亲自喂小侯爷。等小侯爷含着一口咽了,便不给下一口,等着小侯爷自己来要。”
玄铁卫听得悬着心:“小侯爷若是要了呢?”
“若是真想要吃,就自己来想办法。”老主簿笑呵呵道,“等小侯爷想出来了办法,王爷便会制住小侯爷,叫他不能乱动,去尝小侯爷吃的可有什么不同风味……”
玄铁卫听得越发紧张,悬着心压低声音:“然后呢?王爷还会怎么做?”
老主簿笑吟吟:“然后——”
话音未落,书房里已叮咣响了一通。一道矫健白影踩着窗棂,拖着根不知是做什么的布条,掠过假山,转眼没了踪影。
这之后隔了片刻,才又有一道身影在屋内榻下站起身,自窗沿翻出书房,四处望了一圈。
老主簿:“……”
“然后。”
老主簿举目张望了一阵,有些惋惜,叹了口气:“王爷就要叫我们过去,满王府找云小侯爷。把人哄回来,自己去偏殿,睡这明了心迹后的第一个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