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驹……”
怨魂机械地摆头四顾,看到墓碑上的“友左玟立”几个字时稍稍顿了一顿,随后找准了某个方位,似一缕轻烟,瞬息消失在坟头。
……
片刻后,九江黄府——
大少爷黄驹倚在榻上,一条腿和腰背上裹着烧伤药,脑袋上还缠着纱布。正用力地把一茶盏砸过去,朝几个身强体壮的仆从发火。
“连个半死不活的人都找不到,本公子真是白养了你们这群废物!”
为首的仆从跪在地上,哀告道,“大少爷,我等已经跑遍了城里的医馆,都说没有接到烧伤的病人啊……”
又一人机灵道,“那贱人受了那么重的伤,想必已经死在某处,被野狗争食了吧……”
黄驹闻言冷笑一声,看着自己的伤处,面目扭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被野狗吃的只剩骨头,你们也得给本公子把骨头挖回来挫骨扬灰!”
“是是是……”
几个仆从挨了骂,唯唯诺诺就要告退。
却是此时,房间里的几盏灯火,突然算不熄灭了。
“怎么回事?”
“谁把蜡烛吹灭了?”
黑洞洞的房间里连窗外的月光也渗不进丝毫,没有人回答,颐指气使的大少爷的声音也渐渐变了音调。
“点,点蜡烛啊废物!艹!怎么……怎么这么冷……”
“谁——啊——”
“不要……不……谁……”
摸黑的几个仆从听见黄驹呜呜咽咽的声音,如同濒死的幼兽。
纷纷急了眼。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快出去叫人!”
“怎么会这么黑,什么都看不见啊!”
“门打不开了……”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其沙哑的冷笑,如同被火灼烧了嗓子,异常阴冷。
“你们,在,找我?”
蜡烛亮起幽幽蓝光,映照出一个漆黑模糊的影子。
软榻上,黄驹被黑色的怨气卡着脖子,吊在空中,一条怨气软鞭无声地抽打他的身体。又有阴火寸寸灼烧他的皮肤,烧了表皮,又烤炙骨肉。
黄驹脸色青紫,却因为喉咙被卡住,叫不出声。
漆黑的鬼影向几个仆从,可以看到他修长的身形,和面目全非的容颜。
“是他……”
“救命——”
“救救我们——”
“你别过来,是少爷让我们绑你打你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仆从们用力拍门,却无论如何问打不开。震天的求救声回荡在屋内,黄府中夜色静好,无比安静。
半个时辰后,怨魂吞噬了被他折磨到最后的黄驹的魂体,动作不再那么机械,眼中除开怨恨,也添了一丝灵光。
猩红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迷茫。
“仇……报了……去哪……”
一张迎着晨曦微笑的少年的脸庞不期然出现在脑海中,他翻着记忆中出现的名字。
“金华府……丽泽书院……左玟……”
“报恩……”
怨魂的目光转向被他用鬼火烧成焦炭的黄驹,眼中嫌恶。
“这般丑陋……如何去找他……”
他无措地四下环顾,看到了被他拧断脖子,周身完好的仆从们。看到了桌上作为摆设的文房四宝。
他想起来自己生前原是个伶人,善唱戏,也善化妆。
“人皮……妆……”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轻轻勾起诡异的笑容,充满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