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刀适时道:“在下是个粗人,虽不懂画,倒也能瞧得出这画不错啊!哈哈哈!崔兄教导有方啊!”
崔甫客气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有得进步,构图虽不错,却还有些瑕疵,还需再下功夫。”
如意听到这儿心中的情绪一扫而空,她顾不得莫三刀在场,直言道:“不知阿兄觉得哪里不妥?”
如意从莫三刀进来便没开过口,此刻听见她说话,莫三刀眼睛都亮了,小娘子的嗓音空灵却像带着钩子,若他不知这小娘子是崔氏家的,怕是抢也要抢来。
崔甫意外地看了一眼如意,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发作,却也回道:“雨后海棠当是好景,可被雨打湿的海棠颜色当更盛些,秋棠的取色当更明艳些。”
如意闻言又瞧了一眼那画,不得不承认崔甫说的是对的。她憋着一口气,也不再说话。顾忌外人在场,只恨恨的喝着酒。
周乐言同情地看了一眼崔甫,这人还不知自个儿踩到了公主的尾巴尖。她小心地打量着如意的神色,瞧她闷头喝酒也不敢开口。周乐言比谁都清楚,如意那该死的胜负欲有多重。样样都要做得最好,哪怕这画是她多年前所作,秋棠只是模仿,也听不得旁人说一句不好。
莫三刀瞧着气氛不对,尴尬圆场道:“我瞧着是极好的,瞧瞧,外头的结果已经出来。秋棠姑娘必能胜出!”
果然,结果出来后,如意她们所在的画舫又添了一盏红灯笼。意味着秋棠已进了前三甲,只差最后一步。结果一出,四处便都起了嘈杂的声音,无外乎惊讶秋棠一个小小侍女竟能进了。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的评选,自不可能打脸硬撑着说她画得不好。但若当真叫这一小小侍女夺了魁首,这赛月会的脸面往哪儿搁。这些参赛的小娘子们莫不是家里金贵的培养出来,难道要让她们承认她们还不如一介侍女?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杨德才瞧着这结果,眉头皱得能夹死人。心里直叫苦,便被这赛月会的主事人给叫了过去,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松了松眉头,又上了台。
“诸位,第二轮结果已经出来。”又顿了顿道:“这第三轮比试的规则,则是三位小娘子互相为对方出题,最佳的那位便是本次赛月会的魁首!现在,请三位小娘子登船!”
秋棠,和那位女工极好的小娘子都登上了画舫。只是第三位小娘子,如意皱了皱眉头,连面纱都未摘下,她疑惑地望向松青。
松青接收到如意的视线,解释道:“这第三位小娘子乃是一位盐商家的女儿。”又看了崔甫一眼,道:“头一轮写了一幅字,字写得极好,写的还是老爷的一首诗。第二轮又抽中了棋,解的……”
崔甫皱眉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
“解得还是主子前些年留在洛阳的那道棋谱。”松青说完头就低的死死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莫三刀的大嗓门:“那倒是巧得很啊,崔兄与这位小娘子倒真是有缘啊!哈哈哈!”虽是打趣,可这屋子里的人个个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难有不多想的。
周乐言听着二百五的傻笑声头就疼,她为什么要嘴馋?为什么不能抵挡住羊肉锅子的诱惑?这屋子里但凡带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小娘子就是冲着崔甫来的!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得了,也不用猜这莫三刀什么来路,总归和台上这小娘子跑不了关系。
如意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崔甫,只冷冷打量台上的小娘子。
当真是可以的,外头的小妖精都舞到她跟前来了。她倒是要瞧瞧这小娘子有什么厉害之处。
那位绣工了得的小娘子题目是棋,已坐在一旁解谱。秋棠和盐商家的小娘子题目竟都是曲。
那位身穿黄裙的小娘子朝秋棠微微一笑,便让人抱了一把琵琶来。她端坐在台上,徐徐地哼唱着,没有歌词,但却婉转动人。脸上的面纱被湖面上的微风吹起了一个角,露出精致的半张脸。
这曲子怕是长春湖上没有人不知道的。
周乐言从听见她弹奏前几个音起,就憋了一口气。此时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当真是丰富得很。
崔甫也忍不住朝如意望去,看着如意精致又冷淡的侧脸,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这首曲子名为《太平》,是李朝皇太女李如意十四岁时,在圣人的寿宴上一时兴起所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