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只要江东西在家写作业,我就赶紧把我们的房间门和她的房间门都关紧,生怕我大闺女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说实在的,姜西写文这么久,我还从没见她这么失态过。或许以往进组里写剧本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些挫折,但我相信她肯定很娴熟地化解了自己的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
好几次我劝她:“算了吧,狗尾续不了貂,你虽然扑街文坛十数年,好歹铮铮铁骨,有那功夫,不如再开一本又是一条好汉……”
姜西那边却并没理我,仍然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道:“我就不信了,我这条陈年老貂怎么就粘不上她这只小巴狗的尾?嗯?”
我看着她又往上移动了两毫米的发际线,摇头叹气:“怕不是拿到稿费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去植发了吧?”
慢慢的我了解到一些具体情况,姜西的烦恼并不单单在于那个文怎么难续,相反,她只花了一星期的时间就写出了一个在我和她看来都很不错的结尾,可惜,也仅仅是我和她两个人觉得不错。
她发给王大胜之后,只得到了一点简短的评价:“似乎略有欠缺。”
姜西一向直率,当时就问了人家,欠缺在哪里?有什么具体的意见可以提,并且一再强调是完全围绕着王大胜自己本人提供的寥寥两百多字的简纲,加工而成的。
只是,我从姜西得到反馈之后的木讷表情里再次看到了一股凌厉气息。
饭桌上,姜西狠狠嚼着嘴里的牛肉块,愤然道:“我问他哪里欠缺,他就说自己并不懂文学,姜老师你看着改,行,我又读了一遍前文,自以为摸清了他老婆的风格套路,改完之后给他,你猜他说什么?”
“啊?说什么?”我很尽职地扮演起一个捧哏。
“他说,读起来好像没有他老婆之前写的那股灵动!我的天,我把前文翻了快一百遍了,也没见到任何一段的字里行间让我感觉灵动的!还有,什么叫灵动?我让他解释一下,然后他又是那一副‘我是外行,别问,问就是再改改',你说,你说气不气?”
“那是!出离愤怒了都!”我拼命点头,赶紧把盘子里最有嚼劲的牛筋夹到了她的碗里。
她二话没说把牛筋放到嘴里,更加咬牙切齿地说:“我好不容易又改了一次,结果他不到两分钟给我回复,要我最好是整一个开放式结局,留给读者更多遐想空间……”
她突然一摔筷子,我鼠躯一震,“怎么了?”
“我当时眼珠子都快气得掉出来了你知道吗!他,他他他……压根儿没接收我的文档啊!没接收啊!他根本没看!”